我叫陆安,青岚宗一个平平无奇的杂役弟子。
我的工作很简单,每天给住在后山废弃药园的季柚师姐送饭。
这位师姐很怪。
别人都在拼命修炼,她在睡大觉。别人抢着做任务,她在晒太阳。宗门大比,她报名了,然后睡过头错过了。
所有人都说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咸鱼,宗门的耻辱。
我本来也这么觉得。
直到那天,内门最嚣张的赵腾带着人来抢她的地盘,把给她的饭菜打翻在地。
我以为她会忍气吞声,或者哭着去执事堂告状。
但她没有。
她只是打了个哈欠,然后,整个青岚宗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从那一刻起,我才知道,咸鱼翻身,不一定会变成锦鲤。
也可能,是条能一口吞掉整个世界的远古巨鲸。
1
我叫陆安,青岚宗外门杂役。
每天的工作,就是给一个人送饭。
这人叫季柚,我的师姐。
她住在后山。
那地方不叫后山,叫“废弃药园”,以前是种灵草的,后来灵脉枯了,就没人去了。
草比人高,房子快塌了,看着就晦气。
季柚师姐就住那儿。
我第一次去送饭,提着食盒,拨开半人高的杂草,看见她躺在一张摇椅上,睡得正香。
阳光透过破败的屋檐照在她脸上,那张脸很干净,看着很舒服。
但宗门里的人不这么说。
他们说季柚是青岚宗之耻。
三年前入门,根骨测试,平平无奇。
分到外门,别人练剑,她在睡觉。别人打坐,她在发呆。
执事堂分配的任务,她从来不接。
宗门每个月发的修行资源,她拿去换了茶叶和糕点。
有一次宗门大比,外门弟子都有资格参加。
她报名了。
大家都以为她要一鸣惊人。
结果,轮到她上场的时候,人没来。
后来才知道,她睡过头了。
从那天起,“咸鱼季柚”的名号就传遍了整个外门。
她成了所有人教育新弟子的反面教材。
“看见没,千万别学那个季柚,不然一辈子就是个杂役的命。”
我把食盒放在她旁边的小石桌上。
饭菜还是热的。
两个素菜,一碗灵米饭。
这是杂役弟子的标配。
她好像闻到了饭香,眼皮动了动,慢悠悠地坐起来。
“陆安,来了啊。”她的声音有点懒,像没睡醒的猫。
“师姐,饭来了。”我老实回答。
她点点头,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
吃得很认真,一粒米都不会剩下。
我看着她,心里有点复杂。
说她懒吧,她每天都把那个破院子收拾得很干净。
杂草虽然多,但她屋子周围一圈,连片落叶都没有。
她还在院子角落里种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花草,我一个都不认识。
“今天宗门里,有什么好玩的事吗?”她一边吃,一边问。
这是她的老习惯了。
“没什么大事,”我想了想,“就听说内门的赵腾师兄,又突破了,现在是炼气七层,威风得很。”
“赵腾?”她筷子顿了一下,“那个走路用鼻孔看人的家伙?”
我没敢搭话。
赵腾可是内门的天才,他爹还是传功长老,谁敢说他坏话。
也就季柚师姐敢。
反正她烂泥扶不上墙,也不怕得罪人。
她吃完饭,把碗筷递给我。
“行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我接过碗筷,点了点头。
我总觉得,她不是真的在关心我。
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告别。
我提着空食盒往回走。
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几个人堵在下山的小路上。
为首的那个,穿着一身锦缎的内门弟子服,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笑。
正是赵腾。
我心里咯NBSP。
麻烦来了。
2
赵腾身后跟着几个狗腿子,都是内门弟子。
他们把我围在中间,眼神跟看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你就是那个天天给季柚送饭的杂役?”赵腾开口了,下巴抬得老高。
“是……赵师兄。”我低下头,不敢看他。
“呵,”他冷笑一声,“真是贱骨头,伺候一个废物,还伺候得挺起劲。”
他旁边一个胖子跟着嚷嚷:“赵师兄,跟一个杂役废什么话。这小子就是条狗。”
我捏紧了手里的食盒。
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但我不敢反驳。
在青岚宗,杂役弟子就是最底层的存在。
别说内门弟子,就是外门弟子都能随便欺负我们。
“我问你,”赵腾踱步到我面前,用手拍了拍我的脸,“那个季柚,是不是快被赶出宗门了?”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赵腾的脸沉了下来,“一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废物,天天浪费宗门的粮食,她凭什么还待在这里?”
他声音很大,震得我耳朵嗡嗡响。
“赵师兄,后山那块地……是宗门分给季柚师姐的……”我小声辩解。
“狗屁!”赵腾一脚踹在我身上。
我整个人摔在地上,食盒也飞了出去,碗碟碎了一地。
“一块废地,她也配占着?”赵腾踩着我的手,“我告诉你,我最近修炼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看上那块地了。”
“明天,你去告诉那个废物,让她麻利点滚蛋。不然,我就亲自把她从那破屋子里丢出来!”
我的手背被他踩着,钻心的疼。
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里。
他们不是冲我来的。
他们是冲着季柚师姐去的。
他们觉得师姐是个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听见没有!”赵腾加重了脚上的力气。
“听……听见了。”我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滚吧。”
他抬起脚,像踢开一块垃圾一样。
我挣扎着爬起来,捡起摔破的食盒和碎片。
不敢再看他们一眼,踉踉跄跄地跑了。
我一路跑回了后山。
季柚师姐还在那张摇椅上,好像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我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她。
心里堵得难受。
师姐,他们要来抢你的地方了。
他们骂你是废物。
他们说要把你丢出去。
我该怎么告诉你?
告诉你之后,你又能怎么办呢?
去执事堂哭诉吗?
没人会帮你。
他们只会觉得,一个废物,被赶走也是活该。
我站在那里,站了很久。
直到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季柚师姐醒了。
她看见我,还有我手里的破食盒,愣了一下。
“怎么回来了?”
她站起来,朝我走过来。
走到我面前,她低头看了看我红肿的手背。
又看了看我衣服上的脚印。
她什么都没问。
只是伸出手,把我手里的食盒碎片接了过去。
然后,她转头,看向下山的那条路。
眼神很平静。
平静得有点吓人。
“饭,喂了狗啊。”
她轻轻说了一句。
声音不大,但我听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后山的风,好像变冷了。
3
第二天,我照常去食堂领饭。
打饭的胖管事看见我,故意把勺子里的肉抖掉了。
“哟,这不是陆安吗?你家那位废物师姐还没被赶走啊?”
食堂里的人都哄笑起来。
我没说话,端着只有两个素菜的餐盘走了。
去季柚师姐那里的路上,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昨天赵腾的话,我还没告诉她。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到了药园,我发现有点不对劲。
院子门口,多了好几个人。
正是赵腾和他那帮狗腿子。
他们正在砸东西。
季柚师姐种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花草,被他们连根拔起,踩得稀烂。
院子里那张石桌,也被掀翻了。
“废物,给老子滚出来!”
“再不出来,我们就把你的破房子给拆了!”
赵腾一脚踹在季柚的屋门上。
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脑子一热,冲了过去。
“住手!”
我把餐盘挡在身前,像一只护着鸡崽的老母鸡。
赵腾看见我,乐了。
“哟,送饭的狗来了?”他走到我面前,一把夺过我的餐盘,狠狠摔在地上。
灵米饭混着菜叶,洒了一地。
“正好,老子今天心情不好,先拿你开刀!”
他说着,一拳就朝我脸上打了过来。
拳风呼啸。
我知道,这一拳下去,我至少要在床上躺半个月。
我闭上了眼睛。
但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我睁开眼。
看见赵腾的手腕,被一只手抓住了。
一只很白,很干净的手。
是季柚师姐。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就站在我面前。
她还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头发有点乱,衣服也松松垮垮的。
“我的院子,很吵。”她淡淡地说。
赵腾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想把手抽回来,但季柚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你……你这个废物!快放开我!”他嘶吼着。
“我让你放手!你听见没有!”
季柚歪了歪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然后,她松开了手。
赵腾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稳住身形,恼羞成怒。
“好你个废物,还敢还手!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运转灵力,整个人的气势暴涨。
炼气七层的威压,像一座山一样朝我们压过来。
我被压得喘不过气,双腿发软。
但季...柚师姐,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威压到了她面前,就像春风拂面,连她的衣角都没吹起来。
赵腾也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惊愕。
“你……你怎么可能……”
季柚没理他。
她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
很普通的一颗石子。
然后,她屈指一弹。
我甚至没看清她的动作。
只听见“咻”的一声。
那颗石子,就从我耳边飞了过去。
下一秒。
“啊——”
赵腾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飞得很高,很远。
最后变成天边的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了。
他那几个狗腿子,全都傻了。
一个个张着嘴,能塞进一个鸡蛋。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风吹过杂草的沙沙声。
季柚师姐拍了拍手,好像只是赶走了一只苍蝇。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陆安,地脏了,晚饭没得吃了。”
我看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这他妈是咸鱼?
这他妈是那个睡过头错过大比的废物?
一指头,把炼气七层的内门天才,弹飞了?
我一定是还没睡醒。
4
赵腾被打飞的事情,像长了翅膀一样,半天就传遍了整个外门。
版本有很多。
有的说,季柚是个隐藏高手,扮猪吃老虎。
有的说,赵腾是自己脚滑,不小心摔下山的。
但更多的人说,是季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阴损法器,偷袭了赵腾师兄。
对,一定是这样。
一个废物,怎么可能正面打赢一个天才?
肯定是偷袭!
我听着这些议论,心里很想骂人。
你们懂个屁!
我当时就在场!
师姐就用了一颗石子!
一颗普普通通的石子!
但我不敢说。
我说了也没人信。
他们只会觉得我被季柚收买了,帮着废物撒谎。
果然,下午的时候,执事堂的人就来了。
来了两个,穿着执事堂的黑袍,一脸的严肃。
领头的是个山羊胡,叫刘执事。
他们直接闯进了季柚的院子。
那时候,季柚师姐正拿着一把小锄头,把那些被踩烂的花草重新种回去。
动作很慢,很认真。
“季柚!”刘执事开口了,声音很冷,“你可知罪?”
季柚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种她的草。
刘执事脸黑了。
“大胆!执事堂问话,你敢无视?”
另一个执事也跟着呵斥:“季柚!你恶意伤人,重创内门弟子赵腾,证据确凿,还不跪下认罪!”
季柚终于把最后一株草种好了。
她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他伤得重吗?”她问。
刘执事愣了一下,好像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赵腾师侄全身多处骨折,经脉受损,没有三个月,下不了床!”他义正言辞地说。
“哦,”季柚点了点头,“才三个月啊,看来我还是手下留情了。”
这话一出,两个执事都气得发抖。
“你……你还敢狡辩!”刘执事指着她,“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藐视宗门规矩!”
“宗门规矩?”季柚笑了,笑得很好看,“规矩说,内门弟子可以随便闯进外门弟子的住处,砸烂别人的东西吗?”
“规矩说,内门弟子可以随意殴打杂役弟子吗?”
她指了指我。
我站在一边,心里紧张得要死。
刘执事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他当然知道是赵腾挑事在先。
但赵腾他爹是传功长老。
他一个小小的执事,怎么敢得罪长老?
“强词夺理!”刘执事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能强行扣帽子,“不管怎么说,你打伤同门是事实!跟我回执事堂接受惩罚!”
他说着,就要上来抓人。
季柚没动。
她只是看着刘执事。
眼神还是那么平静。
但刘执事伸过来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身体在微微发抖。
他好像看到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另一个执事也发现了不对劲,赶紧扶住他。
“刘师兄,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刘执事收回手,脸色苍白,“走,我们……我们回去禀告堂主,再做定夺。”
说完,他拉着同伴,逃也似的跑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满头雾水。
刚才发生了什么?
师姐什么都没做啊。
她就是看了刘执事一眼。
怎么就把人吓跑了?
我回头看向季柚师姐。
她又回到了摇椅上,拿起一本书,优哉游哉地看了起来。
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走过去,小声问:“师姐,他们……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她头也不抬,“留下来吃饭吗?米都被他们打翻了。”
我看着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我的这位咸鱼师姐,绝对,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她身上藏着的秘密,可能比这后山还要深。
5
执事堂的人灰溜溜地跑了。
但这事没完。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更麻烦的人来了。
传功长老,赵康,赵腾他爹。
他是一个人来的,穿着一身紫色长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但他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扩散开来。
我隔着老远,都觉得呼吸困难。
这就是筑基期修士的威压。
季柚师姐的院子,好像变成了一个风暴的中心。
赵长老就站在风暴眼,冷冷地看着摇椅上的季柚。
季柚师姐呢?
她还在看书。
好像根本没发现院子里多了个人。
气氛压抑得可怕。
我躲在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面,大气都不敢喘。
“你就是季柚?”
赵长老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大,但像重锤一样敲在我心上。
季柚翻了一页书,没理他。
赵长老的脸色更冷了。
“小辈,我儿子被你打成重伤,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季柚终于合上了书。
她抬起头,看向赵长老。
“交代?你想要什么交代?”
“很简单,”赵长老说,“自废修为,滚出青岚宗。我可以饶你一命。”
他说得轻描淡写。
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自废修为,滚出宗门。
这比杀了她还狠。
一个修士没了修为,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我紧张地看着季柚师姐。
我以为她会害怕,会求饶。
但她没有。
她笑了。
“赵长老,你好大的官威啊。”
“你儿子带人砸了我的院子,打我的人,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你现在倒跑过来,找我要交代?”
“你凭什么?”
赵长老的眼睛眯了起来。
一股更加恐怖的威压,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整个后山的花草树木,都被压弯了腰。
我躲着的那块大石头,都出现了一丝裂纹。
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压碎了。
“凭什么?”赵长老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就凭我是筑基长老,而你,只是一个炼气期的蝼蚁!”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尊卑!”
他说着,抬起一只手。
一只由灵力汇聚而成的大手,在半空中形成,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季柚师姐狠狠抓了过去。
完了。
我心里一片冰凉。
这一掌下去,师姐必死无疑。
我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
“轰!”
一声巨响传来。
但不是我想象中那种血肉横飞的声音。
更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铁板上。
我急忙睁开眼。
眼前的一幕,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只巨大的灵力手掌,停在了季柚师姐面前三寸的地方。
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而季柚师姐,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根白皙、纤细的手指。
就那么轻轻一点。
点在了巨掌的掌心。
她甚至还坐在摇椅上,连姿势都没变过。
“筑基期……很了不起吗?”
她轻声说。
然后,她的手指,轻轻往前一推。
“咔嚓——”
一声脆响。
那只巨大的灵力手掌,像是玻璃一样,寸寸碎裂。
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赵长老如遭雷击,整个人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
他一口血喷了出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看着季柚,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你……你到底是谁!”
季柚师姐站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站得这么直。
她看着赵长老,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平时的慵懒。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漠然。
就像神明,在俯视着地上的蝼蚁。
“我是谁,你不配知道。”
“你现在要做的,是跪下。”
6
跪下。
季柚师姐的声音很平淡。
但这两个字,却像九天惊雷,在赵康的耳边炸响。
他可是传功长老!
筑基期的大修士!
在整个青岚宗,除了宗主和几位太上长老,谁敢让他下跪?
“你……你休想!”
赵康怒吼一声,强行压下体内的伤势,想要再次出手。
但季柚只是看了他一眼。
就那一眼。
赵康的身体,就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给锁定了。
别说动了,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然后,他的膝盖一软。
“扑通”一声。
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了季柚面前。
跪在了那片被他儿子踩得稀烂的土地上。
我躲在石头后面,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鸭蛋。
筑基长老……跪了?
就因为师姐一个眼神?
这世界是疯了吗?
还是我疯了?
赵康也懵了。
他跪在地上,满脸的屈辱和惊骇。
他想站起来,但他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膝盖像是长在了地上一样。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嘶吼着。
“没做什么,”季柚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只是让你明白,什么叫尊卑。”
她说完,不再理会赵康。
转身回到摇椅上,又拿起了那本书。
好像跪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筑基长老,而是一块石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赵康就那么跪着。
一动不动。
他的脸色,从涨红,到铁青,再到死灰。
他身上的属于筑基修士的傲气,被一点一点地磨光了。
就在这时,几道强大的气息,从主峰的方向飞速赶来。
很快,几个人影落在了院子门口。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青色道袍,仙风道骨的中年人。
正是青岚宗宗主,陈玄。
他身后跟着的,是几位宗门的实权长老。
他们看到院子里的情景,全都愣住了。
特别是看到跪在地上的赵康。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赵……赵师弟?”
“宗主!救我!”赵康看到宗主,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嘶声喊道。
宗主陈玄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他快步走进院子,目光落在了摇椅上的季柚身上。
他上下打量着季柚,眉头紧锁。
“这位弟子,不知赵长老何处得罪了你,你要如此折辱于他?”
陈玄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一丝质问。
他虽然看不透季柚的修为,但他不相信,一个外门弟子,能让筑基长老毫无反抗之力地下跪。
这其中,必有蹊
跷。
或许是用了什么禁忌法宝。
季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儿子,砸了我的院子。”
“他本人,想废了我的修为。”
“我让他跪下,有错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院子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宗主和几位长老面面相觑。
他们当然知道赵腾是什么德性。
但这……
“就算赵长老有错在先,你也不能……”一个脾气火爆的执法长老忍不住开口。
但他话还没说完,季柚就把手里的书,翻了一页。
“哗啦。”
一声轻响。
那个执法长老,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他的脸憋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
宗主陈玄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地盯着季柚。
或者说,是盯着季柚手里的那本书。
那本书,很旧,封面都泛黄了。
上面没有书名。
但是,在书的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印记。
一朵青色的莲花。
看到那个印记的瞬间,宗主陈玄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比赵康还要惊恐百倍的表情。
“青……青莲道印!”
“您……您是……”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话都说不完整了。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
青岚宗宗主,金丹期的大修士,陈玄。
对着季柚,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弟子陈玄,拜见……师叔祖!”
7
师叔祖。
这三个字,像一道天雷,劈在了院子里所有人的头上。
赵康傻了。
几位长老傻了。
躲在石头后面的我,也傻了。
季柚师姐……是宗主的……师叔祖?
这辈分也太吓人了吧!
宗主都得叫她师叔祖,那她到底活了多少年了?
我看着季柚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季柚师姐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
她看了看躬着身的宗主陈玄。
叹了口气。
“小陈啊,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叫我师叔祖。”
“叫我季柚就行。”
她的语气,就像一个长辈在跟一个不懂事的晚辈说话。
宗主陈玄的腰弯得更低了。
“弟子不敢!师叔祖的规矩,不能废!”
他哪里敢直呼老祖宗的名讳。
眼前这位,可是跟创派祖师爷一个辈分的存在!
是青岚宗真正的“活化石”!
几百年前,这位师叔祖就已经是元婴期的大能了。
后来,她说要去域外虚空寻找突破的契机,就再也没回来过。
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陨落了。
宗门的史书上,都给她立了传。
谁能想到,她老人家……竟然偷偷跑回来了!
还伪装成一个外门弟子,在后山种了三年的地!
陈玄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整个青岚宗,从上到下,都要完蛋了。
老祖宗回来这么大的事,他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还把她当成废物,扔在后山不管不问。
现在,传功长老的儿子,还跑来砸了她老人家的院子。
传功长老本人,还想废了她老人家的修为。
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陈玄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他偷偷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康。
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兄弟,你惹谁不好,偏偏惹到了老祖宗头上。
你安息吧。
你儿子,你全家,整个传功长老一脉,都会下去陪你的。
“行了行了,起来吧。”季柚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个个杵在这里,挡着我晒太阳了。”
“是是是。”陈玄这才敢直起身。
但他也不敢坐,就那么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其他几个长老,也学着宗主的样子,站得笔直,跟小学生见到了教导主任一样。
季柚的目光,落在了还跪着的赵康身上。
赵康已经彻底吓傻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连对方一个眼神都挡不住。
元婴期……
不,可能还不止!
一个眼神就让他一个筑基修士动弹不得。
这是何等恐怖的修为!
他竟然还想废了人家的修为?
他配吗?
“你,”季柚指了指赵康,“还有你那个没脑子的儿子,以及今天所有来我这里吵闹的人。”
“我觉得你们精力都很旺盛。”
“既然这么闲,就帮我看院子吧。”
赵康愣了一下。
看院子?
就这么简单?
他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难道……师叔祖要放过他了?
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季柚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他们凌空一点。
一道道微光,没入了赵康和那几个长老的体内。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
赵康的身体,开始缩小,石化。
他的衣服化为灰烬,身体变成了一尊半人高的石头雕像。
一个穿着小肚兜,胖乎乎的石头娃娃。
脸上还保持着惊恐的表情,栩栩如生。
那几个跟着宗主来的长老,也没能幸免。
一个接一个,都变成了造型各异的石头娃娃。
有的拿着水壶,有的扛着锄头。
成了院子里最新的“装饰品”。
宗主陈玄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僚们变成石头人。
他吓得一动不敢动。
冷汗顺着他的下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吵死了。”季柚做完这一切,拍了拍手,“现在,终于清静了。”
她看了看陈玄。
“小陈啊。”
“弟子在!”陈玄一个激灵,赶紧应道。
“以后,别让任何人来后山烦我。”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个觉,种种花,养养草。”
“谁要是再来打扰我……”
她指了指院子里那一排崭新的石头娃娃。
“这就是下场。”
“弟子明白!弟子明白!”陈玄点头如捣蒜。
“还有,”季柚想了想,又指了指我,“这小子,叫陆安,以后就是我的专属送饭工。”
“给他提成内门核心弟子的待遇。”
“不,给他亲传弟子的待遇!”
“另外,把我的饭菜标准,也提一提。天天吃素,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陈玄看了一眼躲在石头后面,已经吓得快尿裤子的我。
赶紧点头。
“是!师叔祖!弟子马上去办!”
“以后您的膳食,由宗门御膳房最高规格供应!保证您天天有肉吃!”
“嗯,”季柚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别在这碍眼了。”
陈玄如蒙大赦,对着季柚又是深深一躬,然后头也不回地御剑飞走了。
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太他妈吓人了。
院子里,只剩下季柚,我,还有一排石头娃娃。
季柚师姐……不,现在应该叫师叔祖了。
她又回到了摇椅上,拿起那本书。
阳光照在她身上,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但我知道,从今天起,青岚宗的天,要变了。
而我,陆安,一个平平无奇的杂役弟子。
因为天天给老祖宗送饭。
我的命运,好像也跟着,变了。
8
宗主陈玄的办事效率,高得离谱。
当天下午,我就换上了亲传弟子才能穿的月白色长袍。
住的地方,也从杂役弟子的大通铺,换成了一个灵气充裕的独立小院。
每个月的修行资源,堆得像小山一样。
我看着屋子里那些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丹药和灵石,感觉像在做梦。
这一切,就因为我给师叔祖送了三年的饭?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第二天,我去御膳房给季柚……师叔祖取餐。
待遇完全不一样了。
食盒是温玉做的,能保温。
里面的饭菜,四荤四素一汤,还配了一壶百年猴儿酒。
那香味,差点把我的魂都勾走了。
御膳房的管事,以前对我爱答不理的,现在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亲自把食盒交到我手里。
“陆师兄,您拿好。师叔祖要是有什么不合胃口的,您随时吩咐,我们马上换。”
我有点不习惯。
“叫我陆安就行。”
“那哪儿行!您是师叔祖面前的红人,以后我们都得仰仗您!”
我提着食盒,走在去后山的路上。
路上遇到的所有弟子,无论是外门的还是内门的,看到我,都远远地停下来,躬身行礼。
“见过陆师兄。”
声音里充满了敬畏。
甚至还有几个漂亮的女弟子,对我暗送秋波。
我心里很清楚。
他们敬的不是我。
是住在后山的那位老祖宗。
我现在是狐假虎威。
不过,这种感觉,还真他妈的爽。
到了后山药园。
院子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那些被踩烂的花草,不知道被用了什么仙法,又恢复了原样,甚至比以前长得更好了。
那一排石头娃娃,被整整齐齐地摆在院墙边上。
传功长老赵康的雕像,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他双手捧着一个花盆,脸上还带着惊恐。
看起来滑稽又诡异。
季柚师叔祖还是老样子,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我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把饭菜一样一样摆出来。
“师叔祖,吃饭了。”
她睁开眼,闻了闻香味,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小陈办事还挺靠谱。”
她坐起来,拿起筷子,吃得津津有味。
我站在一边,看着她。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人。
但我现在的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是同情和一点点好奇。
现在是敬畏,和深深的恐惧。
“你站着干嘛?”她一边啃着一个灵兽腿,一边含糊不清地问,“过来一起吃。”
“啊?”我愣住了。
“啊什么啊,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浪费可耻。”
“弟……弟子不敢。”
跟老祖宗同桌吃饭?
我怕折寿。
“让你坐就坐,废话那么多。”她瞪了我一眼。
我只好战战兢兢地坐下。
她夹了一块最大的肉放在我碗里。
“吃吧。看你瘦的,跟个竹竿似的。以后跟着我,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我看着碗里的肉,眼眶有点热。
三年来,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愿意跟她坐下来一起吃饭的人吧。
虽然是被逼的。
这顿饭,我吃得心惊胆战。
但也是我进入青岚宗以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
9
我成了师叔祖的专属“外卖小哥”,这个消息很快就在高层传开了。
我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现在,连一些长老见了我,都得客客气气地叫一声“陆师侄”。
我知道,很多人都在羡慕我,嫉妒我。
觉得我走了狗屎运,抱上了一条最粗的大腿。
也有一些人,动了歪心思。
他们觉得,我一个杂役出身的弟子,凭什么能得到师叔祖的青睐?
这个位置,应该由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来坐。
这天,我送完饭,从后山下来。
在半路上,被一个人拦住了。
是宗主陈玄的亲传大弟子,李玄逸。
李玄逸是宗门里公认的大师兄,金丹初期的修为,天赋卓绝,长得也一表人才。
是很多女弟子的梦中情人。
他以前,从来不会正眼看我一眼。
“陆师弟,留步。”他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李师兄,有事吗?”我停下脚步,不卑不亢。
我现在好歹也是师叔祖的人,不能给她丢脸。
“是这样的,”李玄逸说,“我听说师叔祖她老人家,喜欢清静,也喜欢一些新奇的花草。”
“我最近游历,得到一株‘九色仙莲’的种子,想献给师叔祖,聊表孝心。”
他说着,拿出一个玉盒。
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躺着一颗流光溢彩的种子。
我虽然不认识,但光看那品相,就知道是顶级的天材地宝。
“只是,我人微言轻,不敢贸然去打扰师叔祖清修。”
“所以,想请陆师弟代为转交。”
他说得客客气气。
但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这是想通过我,在师叔祖面前刷个脸,搭上线。
我心里冷笑。
你们这些人,以前把师叔祖当废物,避之唯恐不及。
现在知道她是老祖宗了,一个个又削尖了脑袋想来巴结。
真够现实的。
“李师兄有心了,”我面无表情地接过玉盒,“我会转告师叔祖的。”
“那就有劳陆师弟了。”李玄逸笑着说。
他以为我答应了。
但我转身,就把玉盒递了回去。
“不过,师叔祖她老人家的院子,不缺花草。”
“而且,她不喜欢外人的东西。”
“李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东西,还是请你收回去吧。”
李玄逸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没想到,我敢拒绝他。
他可是宗主亲传,未来的宗主继承人。
我一个杂役出身的小子,竟然敢不给他面子?
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陆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师叔祖不喜欢被打扰,尤其是被别有用心的人。”
我这话,就说得有点重了。
直接点明了他动机不纯。
李玄逸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陆安,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师叔祖身边的一条狗!”
“我今天给你面子,是看得起你。”
“别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我看着他。
笑了。
“我是不是人物,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口中的那条狗,现在能决定,你这颗‘九色仙莲’,是送到师叔祖面前,还是被丢进茅坑里。”
“你!”李玄逸气得浑身发抖。
一股金丹期的威压,朝我压了过来。
但我没怕。
我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木牌。
那是季柚师叔祖昨天给我的,说是能防身。
我把木牌拿在手里。
李玄逸的威压,到了我面前,就跟挠痒痒一样。
他脸色大变。
“这是……师叔祖的护身令牌?”
“李师兄,眼力不错。”我把木牌收回去。
“我再说一遍,师叔祖,不想见任何人。”
“你再纠缠,就别怪我去师叔祖面前,多说几句了。”
说完,我绕开他,直接下山了。
留下李玄逸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知道,我今天把未来的宗主,给得罪死了。
但我不在乎。
我只知道,谁想打扰师叔祖的清净,就是跟我陆安过不去。
老祖宗的院子,我守着。
谁来都不好使。
10
我以为李玄逸会就此罢休。
没想到,第二天,他竟然直接找到了宗主陈玄那里告状。
说我恃宠而骄,仗着师叔祖的势,不把他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
还添油加醋,说我可能私吞了他献给师叔祖的宝物。
陈玄把我叫了过去。
当着李玄逸的面,问我怎么回事。
我把昨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陈玄听完,沉默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得意弟子,又看了看我。
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一边是未来的接班人,一边是老祖宗身边的红人。
他两边都不想得罪。
“陆安,”他斟酌着开口,“玄逸他也是一片孝心。你……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
我没说话。
李玄逸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看吧,宗主还是向着我的。
你一个下人,拿什么跟我斗?
就在这时。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大殿里响了起来。
“小陈,你挺闲啊,还有空在这审案子?”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陈玄和李玄逸,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这个声音……
是师叔祖!
他们猛地回头。
看见大殿门口,季柚师...叔祖正靠着门框,打着哈欠。
她怎么来了?
她不是最讨厌离开后山吗?
“师……师叔祖!”陈玄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您……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您吩咐弟子一声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
“我再不来,”季柚瞥了一眼李玄逸,“我的人,都要被你们欺负死了。”
“不敢不敢!”陈玄吓得魂都快飞了。
李玄逸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身体抖得像筛糠。
“弟……弟子李玄逸,拜见师叔祖!弟子……弟子不知是您……”
他话都说不完整了。
季柚没理他们。
她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干得不错。”
然后,她走到大殿的主位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个位置,以前只有宗主能坐。
她坐上去,却显得那么地理所当然。
“我今天来,就说三件事。”
她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从今天起,陆安的话,就是我的话。谁敢对他不敬,就是对我不敬。”
她看向李玄逸。
李玄逸的头,埋得更低了。
“第二,”她又伸出一根手指,“我喜欢清静,不喜欢有人天天惦记着往我院子里送东西。再有下次,我就把他连人带东西,一起种到土里当花肥。”
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大殿里的空气,瞬间冷了好几度。
“第三,”她伸出第三根手指,敲了敲桌子,“我饿了。小陈,把你珍藏的好酒好菜都拿上来。今天,我请陆安吃饭。”
陈玄哪敢说个不字。
赶紧吩咐下去,把宗门里最好的东西,全都搬了上来。
很快,大殿里就摆满了一桌子山珍海味。
季柚师叔祖,就坐在主位上。
我,坐在她旁边。
而宗主陈玄,和未来的宗主李玄逸,只能像个下人一样,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给我们倒酒布菜。
我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在这个修仙世界。
所谓的规矩,所谓的尊卑。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就是个屁。
11
那场“鸿门宴”,让整个青岚宗的高层,都彻底认清了一个事实。
陆安,那个以前谁都可以踩一脚的杂役弟子,现在是他们谁也惹不起的存在。
他是师叔祖罩着的人。
动他,就等于动老祖宗的逆鳞。
从那天起,再也没有人敢来找我的麻烦。
李玄逸见到我,都得绕道走。
我的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舒心。
每天就是送送饭,陪师叔祖聊聊天,然后在自己的小院里,用着顶级的资源,修为也是一日千里。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但那天,出事了。
一个消息,像风暴一样席卷了整个宗门。
魔道巨擘,血煞宗,联合几个魔门,大举入侵我们青岚宗所在的地域。
边境的几个小宗门,一夜之间被灭门。
血煞宗的宗主,更是一个元婴后期的老魔头,凶残无比。
他们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打到了我们青岚宗的山门外。
宗门大阵开启。
护山神兽苏醒。
宗主陈玄,带着所有长老和内门弟子,严阵以待。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整个青岚宗,都笼罩在一片紧张肃杀的气氛中。
只有后山,还是一片宁静。
我照常去给师叔祖送饭。
她好像对山外的事情,一点都不关心。
“师叔祖,”我忍不住问,“血煞宗打过来了,我们……我们能赢吗?”
“打架这种事,太麻烦了。”她喝了一口汤,淡淡地说,“一群苍蝇而已,拍死就行了。”
她说得轻松。
但我心里,还是没底。
那可是元婴后期的老魔头啊。
我们宗主,也才金丹后期。
就算师叔祖很厉害,但她能打得过吗?
大战,终于爆发了。
喊杀声,爆炸声,从山下传来,震得整个后山都在抖。
宗门的护山大阵,在血煞宗的猛攻下,摇摇欲坠。
不断有弟子受伤,甚至陨落的消息传来。
宗主陈玄,也被血煞宗宗主打成重伤。
青岚宗,危在旦夕。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绝望的时候。
一道剑光,从后山冲天而起。
那道剑光,很亮,很亮。
亮到……把天上的太阳,都比了下去。
然后,那道剑光,对着山门外,轻轻一划。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山下的喊杀声,消失了。
魔道修士的滔天魔气,也消失了。
笼罩在青岚宗上空的阴云,被一剑斩开。
阳光,重新洒了下来。
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看到,山门外,血煞宗的数万魔修,连同那位元婴后期的宗主。
全都化作了飞灰。
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
一剑。
仅仅一剑。
就灭掉了整个血煞宗的入侵大军。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望向了后山的方向。
他们知道,是那位老祖宗,出手了。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收剑回鞘,重新躺回摇椅上的季柚师叔祖。
心里只剩下震撼。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实力。
她不是咸鱼。
她只是……对这个世界,感到无聊了而已。
过了很久,宗主陈玄,带着一群长老,拖着重伤的身体,来到了后山。
他们集体跪在院子门口。
“弟子无能,惊扰师叔祖清修,请师叔祖降罪!”
季柚掏了掏耳朵。
“行了,都起来吧。”
“你们的护山大阵,太脆了,跟纸糊的一样。”
“还有那头护山神兽,太胖了,该减肥了。”
“最重要的是,”她指了指院墙边上,那些石头娃娃旁边空出来的一块地。
“我这院子,还缺点装饰品。”
“我看那个血煞宗宗主,捏成石头人,摆在这里看门,应该不错。”
她说着,对着山门外的方向,虚空一抓。
一道即将消散的元神,被她硬生生从天地间拽了回来。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
那个元婴后期的老魔头,也被捏成了一个龇牙咧嘴的石头娃娃。
“啪”的一声,落在了院墙边上。
成了一个新的,守门员。
12
血煞宗被一剑灭门。
元婴后期的老魔头,成了青岚宗后山院子里的一个看门石雕。
这个消息,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从此,青岚宗的后山,成了整个大陆的禁地。
再也没有任何人,敢来打扰这里的清净。
青岚宗,也因为有这样一位深不可测的老祖宗坐镇,地位扶摇直上,成了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宗。
这一切,都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还是那个“外卖小哥”陆安。
每天的工作,还是给师叔祖送饭。
只不过,现在送饭的路上,连只鸟都不敢叫了。
生怕惊扰了那位大人物。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的平淡。
师叔祖还是那么懒。
吃了睡,睡了吃。
偶尔看看书,种种花。
好像那一剑斩灭数万魔修的人,不是她一样。
有一天,我送完饭,陪她在院子里喝茶。
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一直藏在心底的问题。
“师叔祖,您……您到底是什么修为?”
她想了想。
“修为啊……太久了,记不清了。”
“大概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渡劫之上,真仙之下吧。”
我手里的茶杯,没拿稳,“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渡劫之上……真仙之下……
那不就是……半步真仙?!
站在这个世界金字塔最顶端的存在!
怪不得,怪不得元婴期在她眼里,跟苍蝇没什么区别。
“师叔祖,”我咽了口唾沫,“您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当一个外门弟子?”
“因为无聊啊。”她伸了个懒腰,“天上那帮老家伙,天天开会,不是讨论大道,就是研究天机,烦都烦死了。”
“还是凡间好玩。”
“有好吃的东西,有好看的风景,还能睡懒觉。”
“多自在。”
我看着她那张心满意足的脸。
突然明白了。
对她来说,什么天下第一,什么无上大道。
可能都比不上,一个安稳的午觉,和一顿可口的饭菜。
这或许,就是返璞归真吧。
“陆安。”她突然叫我。
“弟子在。”
“我这院子,还缺个管家。”
“你愿不愿意,以后就留在这里,别回去了?”
我愣住了。
留在这里……
给老祖宗当管家?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天大机缘。
我看着她,看着这个给了我新生的人。
我笑了。
“弟子……愿意。”
从那天起,我就住在了后山。
陪着她,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
有时候,我会看着院墙边上那一排石头娃娃。
有作威作福的长老,有不可一世的天才,还有凶残狠毒的魔头。
他们曾经,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现在,却只能在这里,永生永世地,当一个冰冷的装饰品。
而我,一个曾经最卑微的杂役。
却能坐在这里,陪着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人,一起喝茶。
命运,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更新时间:2025-11-05 23:2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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