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那张薄薄的体检报告,医生的话语在脑海里回荡。
重度焦虑,伴有惊恐发作。
他建议我脱离当前环境一个月,看看情况会不会好转。
我看着窗外,决定把这三十天,当作我和江辰婚姻的最后期限。
如果三十天后,我依然无法从这段令我窒息的关系里找到一丝氧气,那我就彻底放手——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能活下去。
第一章
“还在忙吗?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我对着电话那头轻声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随后是江辰略带疲惫的嗓音:
“抱歉,然然,公司临时有个紧急项目,我今晚可能要通宵了。纪念日我们改天再补,好不好?”
我握着手机,看着一桌子渐渐变凉的菜——它们是我花了一整个下午精心准备的。
烛光摇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又是...因为林薇薇的项目吗?”
我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名字。
江辰的呼吸停顿了一下,语气里添了几分不耐:
“苏然,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薇薇她刚回国,业务上很多事情不熟悉,我帮她一把是应该的。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懂事”——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在我的心口。
不致命,却绵密地疼。
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冷笑:看吧,又是这样。
“我没有胡思乱想,”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我只是想提醒你,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你忘了,没关系。但你不能一边忘记,一边指责我胡思乱想。”
“我没有指责你!”
他的声调高了一些,
“我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工作。好了,我这边真的很忙,先不说了,你早点休息。”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理解?
结婚三年,我理解了他无数次的“忙”,理解了他对林薇薇近乎随叫随到的“帮助”,理解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失约。
可谁来理解我?
我拿起手机,点开了林薇薇的朋友圈。
最新的动态是十分钟前发布的,一张办公室的照片,配文是:“辛苦啦,有最可靠的搭档在,再晚也觉得安心。”
照片的一角,露出了江辰佩戴的那块腕表——那是我用第一笔工资给他买的生日礼物。
“安心...”
我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他的安心,是建立在我的不安之上。
我没有再给他打电话,也没有发任何消息质问他。
只是默默地站起来,将满桌的菜一样一样倒进垃圾桶。
然后拿出那张体检报告,在日历上,将今天的日期划掉。
还剩二十九天。
第二天我醒来时,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床铺冰凉,说明他一夜未归。
我平静地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准备去上班。
刚走到客厅,门开了——江辰带着一身疲惫和淡淡的女士香水味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
“然然,你起来了。昨晚实在太忙了,刚结束会议。你吃早饭了吗?”
我看着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衬衫也有些褶皱,看起来确实很疲惫。
只是那股不属于我的香水味,像一个无声的宣告,提醒着我他昨晚和谁在一起。
“还没。”
我淡淡地回答。
“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那家生煎包,还热着,快吃吧。”
他把手里的纸袋递过来,试图牵我的手。
我侧身避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怎么了?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
我摇摇头,走到玄关换鞋,
“我快迟到了,不吃了。”
“苏然!”
他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愠怒,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我都说了是工作,你为什么就是不信?非要这样阴阳怪气地折磨人吗?”
我回过头,平静地看着他:
“江辰,我没有闹。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快迟到了,要去上班,这不算闹吧?”
我的平静似乎比争吵更让他难受。
他皱着眉,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打量着我:
“你...你今天很不对劲。”
“可能吧。”
我没有多做解释,打开门走了出去,
“你忙了一夜,也早点休息。”
关上门的瞬间,我听到他烦躁地把什么东西砸在了桌上。
是那袋生煎包吗?
他不知道,那家店因为老板要回家养老,半年前就已经关门了。
现在他买来的,不过是街边随便一家连锁店的出品。
就像他不知道,我那份曾经满溢的爱,也快要消耗殆尽了。
接下来的几天,江辰似乎想弥补。
他开始准时回家,甚至主动提出要陪我去看电影。
电影院里,他买了我喜欢的焦糖爆米花,坐在我身边。
屏幕上放映着一部爱情喜剧,周围的人都在笑,他似乎也看得很投入。
可我的手机,却在这时亮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点开,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林薇薇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医院的病床上,脸色苍白,手上还打着点滴。
而江辰,就坐在床边,正低头用勺子给她喂粥,眼神里满是关切。
照片的拍摄角度很巧妙,像是偷拍,却又清晰地捕捉到两人之间那种旁人无法介入的亲密氛围。
我的心,骤然一紧。
几乎是同时,江辰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脸色微变,然后迅速将手机倒扣在腿上。
“怎么了?”
我轻声问。
“没什么,垃圾短信。”
他若无其事地回答,眼睛却不再看屏幕,显然已经没有了观影的心思。
我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看着屏幕上虚假的光影。
原来,他所谓的“陪我”,也是三心二意的。
他的心,早就不在这里了。
电影结束后,他借口说要去洗手间,让我等他。
我站在走廊里,看着他匆匆走向另一端的安全通道,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我没有跟过去,只是远远地看着。
他的眉头紧锁,语气听起来很急切——虽然听不清内容,但那份焦灼显而易见。
大概十分钟后,他挂了电话走回来,脸上带着歉意:
“然然,公司又有点急事,我得马上过去一趟。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
我摇摇头,把手里的半桶爆米花递给他,
“我自己可以回去。你快去忙吧,别耽误了‘公事’。”
我特意加重了“公事”两个字。
江辰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没有接那桶爆米花,只是说:
“那你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然后低头,将那张照片保存了下来。
回到家,我没有开灯,在黑暗里坐了很久。
然后拿出日历,再次划掉一个日期。
还剩二十三天。
时间过得真快,不是吗?
第二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倒计时也在一天天减少。
我和江辰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他不再夜不归宿,但回来的也越来越晚。
我们之间的交流,仅限于“回来了”“嗯”“早点睡”这样寡淡的几个词。
他以为我在闹脾气,在用冷暴力对抗他。
他不知道,我只是在等,等一个最终的期限。
这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苏然小姐吗?”
电话那头的女声温柔又有礼貌,
“我是林薇薇。”
我并不意外她会打给我。
“有事吗?”
我的语气很平静。
她似乎对我这种反应有些意外,停顿了两秒才继续说:
“我想,我们应该见一面。有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当面跟你说清楚。”
“好。”
我没有犹豫,
“时间地点你定。”
她约我在一家高档的咖啡厅见面。
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得体的米色长裙,化着精致的淡妆,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又无害。
她看到我,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仿佛我们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苏然,你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有气质。”
“谢谢。”
我在她对面坐下,
“林小姐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夸我一句吧?”
她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慢条斯理地说:
“我只是不想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知道,你可能因为我和阿辰走得近,心里会不舒服。”
她叫他“阿辰”——多么亲密的称呼。
我的心里毫无波澜,只是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其实,我和阿辰之间...是有点渊源的。”
她抬起眼,目光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伤,
“大学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了。只是后来我家里出了事,我不得不出国。阿辰当时很痛苦,他说他会等我。但我不想耽误他,就狠心提了分手。”
原来,我才是那个“后来”的人。
我心中冷笑一声——江辰从未跟我提过这段过去。
“出国后,我很辛苦,还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就挺不过来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圈也红了,
“那段时间,是阿辰一直通过邮件鼓励我,支撑着我。他说,他一直觉得亏欠我。这次我回国,本来只是想和他当普通朋友。可是...有些感情,真的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我看着她声情并茂的表演,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些话,她大概也在江辰面前说过无数遍了吧?
用亏欠感和旧情,把他牢牢地绑在身边。
“所以呢?”
我问,
“你今天找我,是想让我主动退出,成全你们?”
她似乎没料到我这么直接,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摆手:
“不,不是的!苏然,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阿辰他...他心里是有你的。他只是责任心太重,觉得对我有亏欠,所以才会多照顾我一些。我希望你能理解他,不要因为我,和他生分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把自己放在无辜又深情的位置,又暗示是我不够大度,不懂得理解江辰。
真是个高手。
“林小姐,”
我笑了笑,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我三件事。第一,你和江辰是初恋,感情深厚。第二,你为他受了很多苦,他觉得亏欠你。第三,希望我这个正牌妻子大度一点,容忍你们之间‘超越普通朋友’的‘互相照顾’。”
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划破了她伪装出来的温婉。
她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眼眶里甚至开始闪烁泪光:
“苏然,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只是...只是太爱阿辰了...”
“爱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介入别人的婚姻吗?”
我打断她,
“爱他,就可以半夜一个电话把他从家里叫走,让他抛下他的妻子吗?爱他,就可以一边和他暧昧不清,一边跑来对我说这些话——是想炫耀,还是想试探我的底线?”
“我没有!”
她激动地站了起来,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看起来楚楚可怜:
“我没有...我生病了,我只是太难受了,才会给他打电话...我没有想过要破坏你们...苏然,求求你,不要告诉阿辰我来找你,他会生我的气的...”
看着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我忽然觉得很累。
跟这样的人纠缠,只会拉低我自己的层次。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了那张她在病床上的照片,推到她面前:
“林小姐,你所谓的生病,是指这个吗?”
她看到照片,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这张照片,是你在医院的朋友发给我的。她告诉我,你只是普通的肠胃炎,当天就出院了。你所谓的‘差点挺不过来’的大病,是不是也和这个一样,充满了水分?”
她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有,”
我拿出手机,按下了录音播放键。
咖啡厅里瞬间响起了她刚才那段“深情”的独白:
“...阿辰他心里是有你的。他只是责任心太重...”
“...希望你能理解他,不要因为我,和他生分了...”
林薇薇的脸色从惨白变成了青紫。
她惊恐地看着我,想上来抢我的手机。
我往后一撤,关掉了录音,冷冷地看着她:
“林小姐,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也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再把我当傻子。你和江辰之间的事,我不想管,也懒得管。但如果你再来招惹我,下一次,这段录音和这张照片,就不是只放给你一个人听、给你一个人看了。”
说完,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还有,买单吧。毕竟是你约我出来的。”
没有再看她一眼,我径直走出了咖啡厅。
走出门口的瞬间,阳光照在我身上。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积压在心里多日的郁气,仿佛都随着刚才那番话,消散了不少。
我以为这件事会就此告一段落。
没想到,当晚,我就接到了江辰的电话。
他的语气充满了怒火:
“苏然!你今天去找薇薇了?你对她都说了些什么?!”
我靠在沙发上,平静地问:
“她跟你告状了?”
“她现在正在医院!被你气到胃痉挛复发!”
他怒吼道,
“苏然,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她好心想跟你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要这么恶毒地攻击她?!”
我听着他的咆哮,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个林薇薇,段位果然很高。
示弱,永远是她最厉害的武器。
“江辰,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替她兴师问罪的?”
“难道我不该问吗?!”
他怒吼道,
“你知不知道她从小胃就不好,根本不能受刺激!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就因为我陪了她一下,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吗?你的嫉妒心能不能不要这么强?!”
嫉妒?
我笑了。
“江辰,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善妒、恶毒的女人,而她林薇薇,就是个善良、柔弱、需要你保护的小白花,对吗?”
“难道不是吗?!”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个答案,我已经预料到了。
“好,我知道了。”
我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没有波澜的湖水,
“你好好照顾她吧。毕竟她‘从小胃就不好’,‘不能受刺激’。”
说完,不等他再开口,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世界瞬间清净了。
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我而亮的。
拿出日历,再次划掉一笔。
还剩十五天。
一半了。
我对自己说。
再坚持一下,苏然,马上就要解脱了。
第三章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仿佛昨晚那个愤怒的电话从未存在过。
江辰没有回来,想必是在医院陪着他娇弱的“初恋”。
中午休息时,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我的主治医生,沈医生。
“苏小姐,下午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聊最近的情况。”
他的声音温和而专业。
“有时间的,沈医生。”
下午,我请了半天假,去了医院。
沈医生的诊室里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却让人感到安心。
他就是沈屿——那个建议我离开当前环境的医生。
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
“最近感觉怎么样?”
他看着我的病历,轻声问道。
“还是老样子。”
我实话实说,
“胸闷,偶尔会心慌。”
他点点头,放下病历,看着我:
“环境的压力源头,还是没有解决吗?”
我苦笑了一下:
“暂时还没有。”
“苏小姐,”
他注视着我,目光真诚,
“我知道这很难。但有时候,身体的信号是最诚实的。你的焦虑和惊恐发作,都是你的身体在向你求救。它在告诉你,它已经承受不住了。”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并非要干涉你的私生活,”
他放缓了语速,
“我只是作为你的医生,希望你能更爱自己一点。没有什么比你自己的健康更重要。”
“谢谢你,沈医生。我知道了。”
我点点头,
“我已经在努力了。”
“那就好。”
他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很温暖,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随时可以联系我。”
从医院出来,我心里感觉轻松了不少。
沈屿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回家的路上,我路过一家花店,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给自己买了一大束向日葵——明亮的黄色,充满了生命力。
抱着花回到家,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江辰。
他的脸色很差,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憔悴。
他看到我怀里的向日葵,眉头皱了起来:
“你下午去哪了?打电话为什么关机?”
他的语气带着质问,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去见了我的医生。”
我把花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换着鞋说。
“医生?”
他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
“你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告诉你,你就会放下你的林薇薇,来关心我吗?”
他被我问得噎住了,眼神闪躲了一下:
“我...我不是...”
“你不用解释了,江辰。”
我打断他,绕过他走进客厅,
“我累了,不想再听你的任何借口。”
他跟在我身后,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然然,薇薇她...她这次真的很严重。医生说她是急性胃痉挛,需要好好休养。我只是...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
“所以你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彻夜不归,然后回来质问我为什么关机?”
我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只是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我打不通你电话的时候有多着急?”
“着急?”
我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你着急的,是怕我出事了没人给你做饭洗衣,还是怕我真的想通了要离开你,让你失去一个‘懂事’的妻子?”
我的话显然刺痛了他。
他脸色一白,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苏然...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说话这么刻薄,这么不可理喻!”
“我变成什么样,不都是你逼的吗?”
我毫不退让,
“江辰,你扪心自问,结婚这三年,你真的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吗?纪念日你可以忘,我生病了你可以不管,但只要林薇薇一个电话,不管多晚,不管什么事,你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在你心里,到底谁才是你的家人?”
“她是我朋友!她一个人在国内,无亲无故,我照顾她是应该的!”
他大声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
“朋友?”
我冷笑一声,
“需要你喂饭的朋友?需要你陪夜的朋友?江辰,你骗得了你自己,骗不了我。”
说完,我从包里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把那段在咖啡厅录下的、林薇薇的“深情告白”放了出来:
“...其实,我和阿辰之间...是有点渊源的...”
“...他说他会等我...”
“...有些感情,真的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林薇薇那娇柔做作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江辰的脸上。
他的脸色从震惊到愤怒,最后变成了难堪的苍白。
“这是...这是什么时候?”
他艰涩地开口。
“就在你打电话来骂我‘恶毒’的那天下午。”
我关掉录音,平静地看着他,
“她约我见面,跟我炫耀你们深厚的感情,希望我能‘理解’你。然后,转身就给你打电话,说我把她气到胃痉挛。江辰,你觉得,我们俩到底谁更‘恶毒’?”
江辰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羞愧,还有一丝被欺骗的愤怒。
“还不止这些。”
我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将那张他在病房喂粥的照片调出来,递到他面前,
“这是她‘病得很严重’的时候,她的朋友发给我的。并且告诉我,她只是普通的肠胃炎,当天就出院了。你陪了一夜的,是一个生龙活虎的病人。”
江辰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我知道,他坚信不疑的世界,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江辰,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蠢,被她蒙在鼓里。”
我收回手机,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却没有一丝快感,只有无尽的疲惫,
“现在我明白了,你不是蠢,你只是不在乎。因为你不在乎我,所以你从不怀疑她的话。因为你不在乎我,所以你觉得我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是无理取闹。”
“我...”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沙哑得厉害,
“我没有...然然,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
我转身,不想再看他——怕再多看一秒,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就会动摇。
走进房间,拿出抽屉里的日历。
还剩十四天。
我把日历,连同那支笔,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我不需要再倒数了。
因为从此刻起,我的新生活,已经开始了。
我从衣柜里拖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开始收拾我的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几件常穿的衣服,一些护肤品,还有几本我喜欢的书。
江辰跟了进来,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然然,你...你要干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我在收拾东西。”
我的动作没有停。
“你要去哪?”
他冲过来,按住我的行李箱,
“然然,你听我解释!这次是我不对,是我误会你了!我跟薇薇...我会跟她断干净的!你别走,好不好?”
“江辰,”
我停下手,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平静得让他害怕,
“晚了。”
“不晚!不晚的!”
他慌乱地摇头,
“然然,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保证!我只对你好,我们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像以前一样?
我忽然笑了:
“以前是哪样?是你不记得我们的纪念日,还是我生病了你却在陪别人的那样?江辰,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不是的!我们可以创造新的‘以前’!”
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揉进骨血里,
“再给我一次机会,然然,求你了,就一次。”
他的眼睛红了,里面是我从未见过的恐慌和乞求。
如果是半个月前,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或许会心软。
但现在,我的心已经硬了。
不是不爱了,是不能再爱了。
爱他,会要了我的命。
我用力,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
“江辰,放手吧。”
我轻声说,
“不是为你,也不是为我,是为了我们曾经有过的,那一点点美好的回忆。别把它也消磨光了。”
我的冷静和决绝,让他彻底慌了神。
他死死地抓着我的行李箱不放,像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我不放!苏然,我不准你走!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这个家?”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这个家里,有我吗?”
他愣住了。
我趁机拉过行李箱,拉上拉链。
然后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
“这是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字了。财产我什么都不要,车子房子都留给你。我只有一个要求,尽快办手续。”
“离婚...协议书?”
他看着那几个字,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连连后退,
“不...我不同意!我死也不同意!”
“这由不得你。”
我把协议书放在床上,
“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就法庭见。江辰,我不想把事情闹得那么难看。”
说完,我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苏然!”
他在我身后歇斯底里地大喊,
“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回来!”
我没有回头。
打开门的瞬间,我仿佛听到了枷锁碎裂的声音。
再见了,江辰。
也再见了,那个曾经为了爱你而卑微到尘埃里的,我自己。
第四章
我拖着行李箱,没有立刻离开这个小区。
在楼下的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夜风吹得我有些发冷。
我该去哪里?
一时间,我有些茫然。
不想回父母家,不想让他们为我担心;也没有多少朋友可以投靠。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是沈屿。
“苏小姐,冒昧打扰。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我很好,沈医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我只是...刚刚看到一个很像你的人,拖着行李箱坐在楼下。有些不放心,所以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我愣住了,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
原来,他就住在我对面的那栋楼。
“是我。”
我没有隐瞒。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他说:
“外面风大,不介意的话,上来喝杯热茶吧。”
我犹豫了。
一个单身女人,深夜去一个单身男人的家里,似乎不太合适。
“别误会,”
他仿佛猜到了我的顾虑,立刻解释道,
“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可能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任何失礼的事情。”
他的坦诚和体贴,让我无法拒绝。
“好,谢谢你。”
沈屿的家很干净,装修是简约的北欧风格——和他的人一样,给人一种清爽舒适的感觉。
他给我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然后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没有多问一句。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坐着:他看他的医学杂志,我捧着温暖的茶杯。
纷乱的心绪,竟然奇迹般地慢慢平静下来。
过了很久,我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沈医生,谢谢你。”
他从杂志上抬起头,对我笑了笑:
“不用客气。叫我沈屿就好。”
“沈屿,”
我轻声说,
“今天,我终于还是走出来了。”
“恭喜你。”
他的眼神里带着真诚的赞赏,
“这是你为自己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可是...”
我低下头,看着杯子里自己的倒影,
“我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他说,
“然后,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爱自己。把过去那些年亏欠自己的,都一点点补回来。”
他的话很简单,却给了我莫大的力量。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看着他,
“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他愣了一下,随即扶了扶眼镜,耳根似乎有些泛红:
“可能...是医生的职业病吧。看到病人,总想多关心一些。”
这个借口,有些拙劣。
我笑了笑,没有再追问。
“不早了,我该走了。我先去附近的酒店住一晚。”
我站起身。
“等一下。”
他也站了起来,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家有间客房,一直空着。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直到你找到合适的房子。”
我惊讶地看着他。
“你放心,”
他再次强调,
“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去住酒店,不太安全。而且,你现在的情况,也需要有人照应一下。”
他的目光坦荡,没有一丝杂质。
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那就太麻烦你了。”
就这样,我戏剧性地住进了我主治医生的家。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像是在做梦。
沈屿是个生活极其规律的人:每天早睡早起,会给我准备好营养均衡的早餐,然后我们各自去上班。
晚上,他有时候会加班,有时候会回来做饭——他的厨艺很好,清淡又美味。
我们像合租的室友,彼此尊重,互不干涉,但又在细节处,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关心:
他会在我下班晚了的时候,发消息问我是否安全到家;会在我情绪低落的时候,默默地递给我一杯热牛奶。
和他在一起,我感觉很放松,很安心。
那种紧绷了三年的神经,终于得到了舒缓。
我的惊恐发作,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江辰,也开始了对我疯狂的“追逐”。
他每天都会给我打无数个电话,发上百条信息。
内容从一开始的愤怒质问,到后来的哀求忏悔,再到最后的情话绵绵:
“然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然然,我想你了。家里没有你,冷冰冰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然然,我把林薇薇拉黑了,跟她彻底断了。我以后只爱你一个人。”
“然然,今天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你还记得吗?我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
我一条都没有回。
他开始到我公司楼下堵我:每天捧着一大束玫瑰,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引得同事们纷纷侧目。
我从侧门离开,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扑空。
他甚至找到了我父母家,声泪俱下地对我爸妈忏悔,说都是他的错,求他们劝我回家。
我爸妈打电话给我,我只是平静地告诉他们:
“爸,妈,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束花、几句道歉就能解决的。我已经决定了,我要离婚。”
了解我性格的父母,没有再多劝。
这天,我下班刚走出公司大门,就被江辰堵了个正着。
他瘦了很多,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憔悴不堪。
看到我,像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我的手:
“然然,你终于肯见我了!”
“放手。”
我冷冷地说。
“我不放!”
他固执地抓着,
“然然,跟我回家!我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江辰,别再来烦我了。”
我用力想甩开他,他却抓得更紧。
周围已经有同事在指指点点了。
我不想在这里和他拉拉扯扯,闹得太难看。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了我们身边。
车窗降下,露出了沈屿那张清俊的脸:
“苏然,上车。”
我愣住了。
江辰看到沈屿,眼神瞬间变得充满敌意:
“你是谁?”
沈屿没有理他,只是看着我,再次说了一遍:
“上车。”
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用力甩开江辰的手,迅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江辰想追上来,沈屿已经一脚油门,将他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车里,我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心情复杂。
“谢谢你。”
我轻声说。
“不客气。”
沈屿目视前方,平稳地开着车,
“他最近一直这样骚扰你?”
“嗯。”
“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不用了。”
我摇摇头,
“我自己能处理。”
他没有再多问。
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
“苏然,如果你觉得为难,可以不用这么快给我答复。”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什么答复?”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迅速转回去,专注开车:
“没什么。”
我却从他刚才那个眼神里,读懂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我的心,没来由地跳快了半拍。
回到家,我接到了江辰的电话。
本想直接挂断,但他发来一条信息:“接电话,我只说一件事,关于林薇薇。”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
“说吧。”
“然然,我查清楚了。”
他的声音嘶哑而疲惫,
“她骗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编造的。她根本没有生什么大病,她家里的公司也早就走上了正轨。她回国,就是冲着我来的。”
“哦。”
我的反应很平淡——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我把她送走了。”
他继续说,
“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他急了,
“然然,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我已经把我们之间所有的障碍都清除了,你回来好不好?我们回到从前!”
“江辰,”
我打断他,
“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从来都不是林薇薇。”
“那是什么?”
“是你。”
我一字一句地说,
“是你对我的不信任,是你对我的不在乎,是你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我的付出,却又对我弃之如履。林薇薇只是一个催化剂,让我们之间的问题,更早地暴露了出来而已。就算没有她,也会有李薇薇,张薇薇。”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所以...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他用近乎绝望的声音问。
“没有了。”
我干脆地回答,
“江辰,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把你的证件带齐。”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将他的号码彻底拉黑。
一切,都该结束了。
第五章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沈屿也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做早餐。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早上好。”
他回头对我笑笑。
“早上好。”
我也对他笑了笑,
“今天不用麻烦了,我不吃早餐了。”
他有些意外:
“有事要出门?”
“嗯。”
我点点头,
“去办一件,早就该办的事。”
他看着我,没有追问,只是把一杯温好的牛奶递给我:
“那至少把这个喝了。空腹对胃不好。”
我接过牛奶,心里暖暖的。
“沈屿,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收留。”
我说,
“等我办完事,就准备搬出去了。我已经找到房子了。”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
“这么快?找到了也好。需要我帮忙搬家吗?”
“不用了,我东西不多。”
“好。”
他点点头,不再多言,只是低头继续煎着鸡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民政局门口,我到的时候,江辰已经在了。
他看起来比昨天更憔悴,眼里的红血丝也更重了。
穿着我给他买的衣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仿佛是来参加什么重要的仪式。
他看到我,快步走上来,声音沙哑:
“然然,你真的要这么绝情吗?”
“这不是绝情,江辰,这是及时止损。”
我从包里拿出我的证件,
“走吧,别耽误时间。”
他站在原地,不动,只是死死地看着我:
“就因为那个男人?他是谁?你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沈屿。
“这和你没关系。”
我不想和他解释。
“怎么会没关系!”
他激动起来,
“苏然,你是不是早就出轨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和我离婚?”
他的话,像一盆脏水,劈头盖脸地泼向我。
我气得发笑:
“江辰,你到现在还觉得是我的错?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我们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因为你!是你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是你亲手把我们的感情推向了深渊!”
“我没有!”
他大声辩解,
“我承认我以前做得不好,但我可以改!然然,我真的可以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了,江辰。”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是你自己,一次都没有珍惜过。”
我不再理他,转身就要往民政局里走。
他从身后一把抱住了我,力道大得让我无法挣脱:
“然然,别走...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声音带着哭腔,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半个月,没有你的日子,我每天都像活在地狱里。我不敢回家,因为家里到处都是你的影子。我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上眼,就全是你对我失望的表情。然然,我快要疯了...”
他的眼泪,温热地滴在我的皮肤上。
我的身体僵住了。
我承认,在那一刻,我心软了。
三年的感情,不是说放下就能完全放下的。
但是,就在我快要动摇的时候,我的胃,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
紧接着,是心慌,是呼吸困难。
是惊恐发作的征兆。
我的身体,比我的心,更诚实地给出了答案。
它在用最激烈的方式告诉我:不能回头。再回头,就是万劫不复。
我用力推开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然然!你怎么了?!”
江辰被我吓到了,慌忙想来扶我。
“别碰我!”
我厉声喝道。
我扶着墙,从包里颤抖着摸出药瓶,倒出两粒药,干咽了下去。
江辰看着我的动作,一脸茫然和震惊:
“你...你吃的什么药?你到底怎么了?”
我靠着墙,等那阵最难受的劲儿过去,才缓缓地抬起头,看着他:
“江辰,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
我指了指我的心口,自嘲地笑了笑,
“重度焦虑,伴有惊恐发作。病因,长期处于高压和负面情绪的环境。医生说,如果再不脱离这个环境,我迟早会垮掉。”
江辰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
“怎么...怎么会...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从你第一次为了林薇薇,在我们纪念日那天失约开始的吧。”
我平静地陈述着,
“也可能更早。江辰,和你在一起的这三年,我过得太累了。我每天都在猜,你今天会不会回来吃饭。我每天都在想,你是不是又和她在一起。我每天都在自我怀疑,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不够懂事,所以你才看不到我。”
“我活得像个神经病,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凌迟着他。
他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不...不是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已经没有了恨,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走吧,江辰。别再互相折磨了。”
我站直身体,率先走进了民政局。
这一次,他没有再拦我。
只是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跟在我身后,一步一步,走完了我们婚姻的最后一程。
拿到那本深红色的离婚证时,我的手很稳。
走出民政局,阳光正好。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江辰还站在原地,像一座没有生气的雕塑。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走向了马路对面。
那里,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沈屿靠在车边,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正在等我。
看到我,他笑了起来——阳光落在他身上,比我见过的任何风景都好看。
他朝我走过来,把花递给我:
“恭喜你,苏然。欢迎来到新世界。”
我接过花,也对他笑了起来:
“谢谢你,沈屿。让你久等了。”
“不久,”
他摇摇头,目光温柔得像水,
“为了等你,多久都值得。”
他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包,然后为我打开了车门。
我坐上车,从后视镜里,最后看了一眼民政局门口那个落寞的身影。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江辰这个人,连同那段让我窒息的过去,都将彻底从我的生命里翻篇。
车子启动,迎着阳光,驶向了未知的远方。
我的倒计时结束了,但我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我不会再为任何人倒数。
我要为自己,活出每一个值得期待的明天。
更新时间:2025-11-05 23:2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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