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她最有效的法子向来是转移注意力,他低声诱哄道:“怎么,月儿不想去玩了?”
月杳杳才不管他那些理由,小手依旧攥着他的衣袖,蹭了蹭,声音更软了几分:“想呀,可我更想你。”
她眨巴着那双水润的眸子,里面盛满了依恋和不掩饰的委屈,坐起身来环抱住朔宸胳膊,“那咱们晚些天再去也没关系的。”
她顿了顿,又下意识补充道,“不然等你突然后悔了,又将我赶出宫去怎么办?”
虽知晓她在胡搅蛮缠,但是这话还是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在朔宸心上。
罢了,反正那些后续的细务,派承德忠去督办也是一样的。
朔宸将余下事宜交代妥当返回殿内时,榻上的小人儿还眼懵懵的等着自己,任谁看了都会心尖发软。
锦被微陷,几乎在他躺平的瞬间,身边的小人儿立刻将自己团吧团吧整个儿滚进他宽阔温暖的怀里。
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随后才彻底放心地沉入梦乡,呼吸均匀绵长。
*
月杳杳是被饿醒的,醒来只剩她一人,估摸着朔宸又去处理公务了,她透过帐幔,依稀瞧见外面天色有些昏暗。
朔宸端坐紫檀御案后,指尖轻叩案面,目光如深潭般沉静。
御史台侍御史呈上密报,垂首躬身,声音压得极低。
“回皇上,沈衡不仅潜入西北铸造所,更以重金收买都护府旧部,私运青铜矿料入所。”
“好一个螳螂捕蝉。”朔宸唇角勾起一丝冰弧,指尖玉扳指骤然收紧。
太师府的算盘打得精妙,表面拉拢所内官员,实则借都护府旧部之手操控矿脉,既避人耳目,又培植私兵。
这哪里是私铸兵器?分明是要铸造一支只效忠沈家的铁甲军!
朔宸看着手中密报,眸底掠过一丝寒芒。
“沈太师果真是不负众望。”
他缓缓抬眼,声音冷冽如冰:“继续盯紧。”
“是,臣告退。”
殿内唯余烛火噼啪,朔宸摩挲着玉扳指,思绪翻涌。
太师府门生故吏虽多,父皇在位时多次裁撤其党羽,只缘老贼藏锋敛锷,方得苟延至今。
此番正待其自掘坟墓,待铁证如山之日,便是沈家满门倾覆之时!
朔宸还沉浸在太师府之事中,殿外却传来通禀声:“陛下,乐安郡主派人问了话,说是要等您回去一块用膳呢。”
他眉峰微展,凝重的神色初融:“嗯,她醒了?”
“回陛下,半个时辰前醒的。”
承德忠语气中带着几分谄媚,深知陛下对这位小郡主向来宠爱有加,断然不会拒绝小郡主的请求。
“哼,她倒是一日到晚只知饱食酣眠。”
朔宸轻嗤一声,语毕缓步起身,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走吧,想必也是饿极了。”
话音刚落,人已至门口,惯常冰封的眉峰间悄然爬上一丝温和。
秋日阳光正好。
月杳杳在寝殿里待得实在无聊,像只精力过剩的小兽。
拉起身边的雪芽袖子,晃了又晃,声音里满是撒娇的央求:
“雪芽,雪芽,陪我玩蹴鞠吧!就在院子里,就一小会儿,好不好呀?我瞧着那球落了灰,怪可惜的。”
雪芽面露难色,连忙劝道:
“郡主,使不得!您金枝玉叶,万一磕着碰着,奴婢们可担待不起。”
“我哪有那么脆弱。”月杳杳不满地跺了跺脚,小脸立刻黑了起来。
“本郡主偏要玩!你们几个,都来陪本郡主玩,玩的开心了都重重有赏!若是不肯……”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珠子一转,“哼,本郡主就告诉皇上,你们欺负我!”
宫人们一听,哪里还敢推辞?
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是,郡主。”
于是,一场小心翼翼的蹴鞠开始了。
宫人们哪敢真跟郡主抢球,只敢像捧着易碎的珍宝般,小心翼翼地陪着,既怕郡主摔着,又怕自己接不好球惹郡主不悦。
月杳杳却玩得兴起,金线绣鞋踢起地上的球,发髻也跑得有些散乱,几缕碎发贴在汗津津的额角,小脸红扑扑的,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宫苑里格外响亮,仿佛能驱散所有沉闷。
朔宸批阅奏折时,便远远听见了这阵喧闹。他放下朱笔,眉头微蹙。
他唤来小太监:“去,请郡主回来,莫要玩疯了。”
小太监领命而去,跑到月杳杳身边,躬身道:
“郡主,陛下请您回殿歇息呢。”
月杳杳正追着球跑,头也不回地喊:
“知道了知道了!告诉陛下,我玩完这一局就回去!”话音未落,她一脚将球踢向远处,又追了上去。
小太监无奈,只得回去复命。
朔宸听了,眉头蹙得更深,又派了人去。
结果,月杳杳依旧玩得正上头,只含糊应着“马上马上”,脚下却丝毫不停,甚至踢得更欢了。
朔宸闻言,合上朱批,拂袖步出御案,前去探看。
心想着想到自己只让她禁足于宫内是不是罚得太轻了些,这记性是一点不长。
远远望去,只见那小小的身影在阳光下灵活地跳跃、奔跑,带着一种无拘无束的生命力。
与这处处严谨的皇宫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
朔宸站在廊下,冷峻的脸上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他明白,一直是自己需要她。
待月杳杳终于注意到他,喘着气跑过来,额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朔宸伸手,用随身带着的素帕,轻轻拭去她额角的汗珠。
“玩够了?”他低声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陪着月蹴鞠的宫人们见皇上到来,如蒙大赦。在总管示意下赶紧离开。
“嗯!”月杳杳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阳光。
“皇帝陛下!我们去骑马吧!”月杳杳哪里注意到眼前之人的情绪,还过分的继续提着要求。
朔宸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心中一动。
行宫的马厩里,恰好新进了一匹性情温顺的小马驹,神骏非凡,与月杳杳活泼的性子倒有几分相合。
他几乎就要开口将小马送她,脑海中却猛地闪过一只小白狗,念头瞬间熄灭。
“你啊,”他轻哼一声,带着几分纵容的无奈,“精力倒是旺盛得紧。”
也难怪在宫外那般招摇,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片刻不得安宁。
“朕公务未了,”他放缓了声音,带着哄劝,“过两日,朕带你去行宫外的草原可好?”
见月杳杳眼中光芒稍黯,他握住月杳杳细小的手捏捏:
“那草原辽阔无边,可随你撒欢。湖水澄澈,入秋时节,岸边枫叶如火如霞,你不想瞧瞧?”
月杳杳的眼睛瞬间又亮了,那股子好奇劲儿简直要从眼眶里溢出来,对两日后的行程充满了向往。
两人好似早已把禁足之事抛的九霄云外。
“好哇好哇!”她拍手雀跃,“那你快去忙吧!我保证乖乖听话,绝不乱跑!”骑马的念头早被壮阔草原挤得无影无踪。
“那……我现在做什么?”她歪着头细问。
“嗯?”朔宸看着眼前对自己充满依赖的双眸,又弯了嘴角,“去收拾行装吧,看看有什么想带的。”
“好呀!”月杳杳立刻来了精神,“尚衣局昨日送来好些新衣裳,我都喜欢,都要带上!”
见她如此轻易被哄住,朔宸眼底掠过一丝忍俊不禁,面上却依旧沉稳。
“去吧。”他轻声道。
最后,去行宫的行程还是耽搁了,几日后才是动了身。
更新时间:2025-11-05 23: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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