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的酒馆叫"川谣",开在苏州平江路的一条支巷里。十五平米,八张桌子,一个驻唱台。墙上挂着我从丽江背回来的破木吉他,琴颈上缠着五颜六色的许愿绳。"老板,你这'川'是四川的川还是秦川的川啊?"穿汉服的姑娘咬着吸管问。我擦着玻璃杯,手腕一翻,杯... 春光文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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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谣酒馆的病娇,现代言情,楚萓楚怀山,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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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的酒馆叫"川谣",开在苏州平江路的一条支巷里。

十五平米,八张桌子,一个驻唱台。

墙上挂着我从丽江背回来的破木吉他,琴颈上缠着五颜六色的许愿绳。

"老板,你这'川'是四川的川还是秦川的川啊?"穿汉服的姑娘咬着吸管问。

我擦着玻璃杯,手腕一翻,杯沿在灯光下划出弧线:"是'川流不息'的川。"

柜台边的几个女学生咯咯笑起来。

我喜欢这种笑声,像风铃撞在酒瓶上。

自从三个月前开业,我的民谣酒馆就成了附近大学女生的打卡点。

她们说我长得像年轻时的张震——这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但架不住她们爱听我讲段子。

"上回说到我在大理当驻唱,有天晚上..."我故意停顿,看着五六双眼睛齐刷刷亮起来,"有个法国姑娘非要请我喝她亲手酿的葡萄酒。"

"然后呢?"

"然后我酒精中毒进了医院。"我摊手,"所以现在只卖精酿啤酒。"

笑声炸开的瞬间,门帘被掀了起来。

风铃叮咚作响,所有声音突然卡壳。

站在门口的女孩穿着香奈儿套装,左手挎着爱马仕,右手拎着把纯黑的雨伞。她扫视酒馆的眼神,像女王巡视贫民窟。

"欢迎光临。"我吹了声口哨,"不过我们这儿最低消费只要六十八。"

她没接茬,高跟鞋咔咔咔敲着木地板,径直走到离驻唱台最近的座位。包往桌上一扔,铂金包金属扣撞在木头上的声响,让我后槽牙一酸。

"龙舌兰日出。"她抬头看我,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不要橙片,杯沿沾海盐。"

我挑了挑眉:"小姐,我们这是民谣酒馆,不是夜店。"

"那就长岛冰茶。"她掏出湿巾擦桌子,"别告诉我你们连这个都没有。"

吧台边的汉服姑娘们开始窃窃私语。

我放下酒杯,从冰柜里取出汤力水:"长岛冰茶没有,但老板特调'苏州河日落'管够。"

当我端着青柠色的特调走过去时,她正在用酒精棉片擦手机。我注意到她指甲是暗红色的,像凝固的血。

"你的酒。"我故意把杯子往她刚擦干净的区域放,"一个人来听民谣?"

她抿了一口,皱眉:"太甜。"然后从钱包抽出三张红钞票推过来,"今晚我包场。"

我吹了声口哨。汉服姑娘们识趣地收拾包包,临走时冲我挤眼睛。风铃又响了七八回,酒馆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冰块融化的声音。

"包场有包场的规矩。"我坐到她对面,"得先告诉老板你的名字。"

"楚萓。"她盯着我的喉结,"草字头加个需要的需。"

"秦川。"我指指招牌,"秦始皇的秦,四川的川。"

她突然笑了。不是礼貌的微笑,是那种突然被戳中笑点的、带着鼻音的笑。"你比传闻中有趣。"她说,"我以为开民谣酒馆的都爱装忧郁。"

我反手从柜台摸出吉他:"那楚小姐是想听忧郁的还是不忧郁的?"

"听你唱《南方姑娘》。"她托着腮,"唱得好的话,这把泰勒吉他就是你的了。"

我差点被口水呛到。她身后确实靠着个吉他包,黑色鳄鱼纹,琴头露出半个泰勒logo。这玩意够我交半年房租。

"楚小姐,我们小本经营..."我咽了口唾沫,"不接受色情交易。"

她翻了个白眼:"想得美。我只是想听你唱歌。"

于是我唱了。唱赵雷的《南方姑娘》,唱李志的《天空之城》,唱到《成都》的时候,她突然把酒杯往桌上一磕。

"别唱这些。"她打断我,"唱你自己写的。"

我手指一顿。琴箱里还夹着半年前写的谱子,从北京带来的,从来没在公开场合唱过。

"确定?"我拨了下琴弦,"可能会很难听。"

她没说话,只是把酒杯推过来。我灌了一大口,酒精灼烧着喉咙。前奏响起时,我看见她眼睛亮了一下。

"地铁穿过五道口的风..." "我数着广告牌等待天明..." "你说要带我去看海..." "最后只留下空啤酒瓶..."

唱到副歌时,楚萓突然站起来。我以为她要走,结果她直接跨坐到我腿上。香奈儿五号的香气混着酒精扑面而来,我差点弹错和弦。

"继续。"她贴着我耳朵说。

我闻到她发丝间的茉莉花香。妈的,这谁顶得住。后半段我唱得乱七八糟,手指在琴弦上打滑。最后一个音结束,她突然咬住我耳垂。

"秦川,"她喘着气说,"我要包养你。"

我差点把吉他摔了:"楚小姐,你喝多了。"

"叫我萓萓。"她揪住我衣领,"我家在园区有套别墅,车库停着两辆保时捷。你每天只要给我唱歌..."

我掰开她的手指:"卖艺不卖身,这是原则问题。"

"那这把吉他送你。"她突然松开我,从琴包里取出那把泰勒,"反正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我这才注意到琴颈上刻着"QC"——我名字的缩写。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我确定今天是第一次见她。

"你调查我?"

楚萓歪着头笑了。这个笑容让我想起邻居家的布偶猫,漂亮但随时会挠人。"上个月咪豆音乐节,你在第三舞台当暖场。"她指尖划过琴弦,"我录了视频,看了二十七遍。"

我后背发凉。那把泰勒在灯光下泛着蜂蜜色的光,琴箱里还贴着我的演出照片。这他妈已经不是追星,是stalker行为。

"吉他你拿走。"我把琴推回去,"今天酒钱算我的。"

她表情突然变了。不是愤怒,是某种更危险的东西,像冰层下的暗流。"秦川,"她轻声说,"你知道我家是做什么的吗?"

"总不会是卖吉他..."

"房地产。"她打断我,"这条街三分之一的商铺是我家的。"她掏出手机划了几下,然后把屏幕转给我看——是这条街的产权图,红色标记的都是楚氏地产。

我干笑两声:"所以呢?你要强买强卖?"

"我要你心甘情愿。"她站起来整理裙摆,"明天晚上七点,我来看你演出。记得唱今天那首原创。"

她转身时带起一阵香风。门帘晃动的间隙,我看见巷子口停着辆哑光黑的宾利。雨开始下了,她的红底高跟鞋踩过水洼,像踩碎一地霓虹。

汉服姑娘们不知什么时候又溜了回来。"老板,那是楚氏集团的千金吧?"一个女孩小声说,"听说她前男友被送进精神病院了..."

我盯着柜台上的泰勒吉他。琴弦反射着冷光,像某种无声的威胁。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短信:「明天见。PS:琴箱里有惊喜」

我打开琴箱,里面躺着把车钥匙——保时捷的盾徽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附赠的小卡片上写着:「停车费我付到年底」

"操。"我灌了口啤酒,"这他妈算什么?"

但当我拨动琴弦时,音色好得让人想骂娘。雨越下越大,打在青瓦上像某种古老的伴奏。我鬼使神差地又弹起那首原创,这次没人在我腿上捣乱。

唱到第二遍副歌时,门帘突然又被掀开。楚萓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妆花了,头发贴在脸上,像只落汤鸡。

"车抛锚了。"她理直气壮地说,"收留我一晚。"

我张了张嘴,最后只挤出一句:"我这儿只有员工间,没窗户。"

"正好。"她把湿外套甩在椅子上,"我怕黑。"

雨声填满了所有沉默。我扔给她干毛巾时,注意到她手腕上有几道细小的疤痕。她察觉我的视线,迅速用毛巾盖住。

"别问。"她警告道,"问就是猫抓的。"

我转身去调暖气。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咚"的一声闷响。回头时看见楚萓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浴巾散开大半。

"看什么看!"她耳朵通红,"你家地板打蜡了啊?"

我憋着笑把她捞起来,结果被她带得一起栽进沙发。她在我怀里僵硬得像块木板,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这么近看,她其实长得特别幼,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高中生。

"楚萓,"我突然说,"你多大?"

"二十二。"她梗着脖子,"怎么,嫌我老?"

我笑出声:"我二十八,老牛吃嫩草了属于是。"

她突然安静下来,手指揪住我衣角:"秦川,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数不清。"我故意逗她,"光大理就有一打。"

她猛地抬头撞到我下巴。在我龇牙咧嘴时,她咬牙切齿地说:"那从现在开始,你只能有我一个。"

我揉着下巴:"凭什么?"

"凭我能让你少奋斗三十年。"她说完自己先愣住了,像是没想到会脱口而出这么俗气的台词。

我们都笑了。

雨还在下,暖气片发出嗡嗡声。

她蜷在沙发角落,终于露出点符合年龄的困倦。

我给她盖了条毯子,关灯时听见她小声说:"那把吉他...真的是按你喜好订制的..."

黑暗里,我摸到琴颈上细小的刻痕。

QC两个字母的凹槽里,还藏着颗小小的爱心。

2

员工间的折叠床只有一米二宽。

楚萓裹着我的毯子蜷在角落,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像只被雨淋透的猫。我坐在门口小板凳上弹吉他,泰勒琴的音色在雨声里格外清透。

"你弹错三个音了。"她突然说。

我手指一顿:"这么暗你都看得清指板?"

"听得出来。"她翻了个身,毯子滑落半截,"G和弦第三品泛音不准,你刚才按的是F#。"

我眯起眼睛。这把泰勒是定制款,琴颈确实比标准款稍窄——但这得是专业乐手才能听出来的细微差别。

"楚小姐——"

"萓萓。"

"萓萓,"我改口,"你该不会是什么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吧?"

她轻笑一声,从毯子里伸出胳膊。借着窗外的霓虹,我看见她小臂内侧有一串音符纹身——是《梦中的婚礼》开头小节。

"十二岁考过钢琴十级,十五岁被茱莉亚预录取。"她指尖在空中虚按,"然后我爸说玩音乐的都是废物。"

雨点砸在瓦片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响。我拨了下琴弦,没接话。这种情节我见多了——有钱人家的孩子,要么被逼着继承家业,要么被当成联姻工具。但楚萓手腕上那些疤痕告诉我,她的故事没那么简单。

"所以你就专挑搞音乐的男人?"我半开玩笑,"比如我这种开破酒馆的?"

她猛地坐起来,毯子全滑到地上。香奈儿套装皱得像咸菜,妆花得像个女鬼,可眼睛亮得吓人。

"秦川,"她一字一顿,"你以为我调查你只是为了找个床伴?"

我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哪敢啊,您可是能买下整条街的楚大小姐。"

这句话不知戳中她哪根神经。她突然扑过来,膝盖压在我大腿上,指甲陷进我肩膀。泰勒吉他哐当掉在地上,我下意识去接,却被她扳过脸。

"看着我。"她呼吸喷在我鼻尖,"我要真想包养你,现在就该在园区别墅的大床上,而不是这个连空调都没有的狗窝。"

我这才发现她在发抖。不是生气的那种抖,是低血糖或者情绪过载的生理性颤抖。柜子里还有半袋红糖,我掰了块塞她嘴里。

"含着。"我按住她后颈,"你血糖低得能喂蚊子了。"

她乖乖含住糖块,突然安静下来的样子甚至有点乖。我们维持着这个滑稽的姿势,直到她牙齿把红糖咬得嘎嘣响。

"我讨厌雨天。"她没头没尾地说。

我捡起吉他检查有没有摔坏:"为什么?"

"我妈车祸那天也下雨。"她盯着自己指甲,"她开着我的生日礼物——粉色保时捷,在独墅湖隧道超速。"

琴弦在我指尖绷紧。这种故事我听过太多版本,在丽江的酒吧,在后海的胡同。每个玩民谣的都能讲几个破碎家庭的故事,但楚萓的语气不一样——太冷静了,像在说别人的事。

"后来呢?"

"后来我爸把车卖了。"她笑起来,"说晦气。"

我喉咙发紧。泰勒琴的琴箱上倒映着窗外闪烁的霓虹,像一片血泊。我突然明白她为什么对我的原创歌那么执着——那首破歌里有句歌词写"你说要带我去看海,最后只留下空啤酒瓶"。

"萓萓。"我第一次认真叫她名字,"那把吉他我不能要。"

她猛地抬头,眼睛红得像兔子:"为什么?"

"因为我收不起。"我直视她,"就像我收不起保时捷,收不起别墅,更收不起..."

"收不起我?"她冷笑,"秦川,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排队等着收?"

雨声忽然变大。我们僵持着,她眼眶越来越红,最后猛地抓起爱马仕砸向墙壁。口红、粉饼、药瓶哗啦啦撒了一地。我弯腰去捡,发现药瓶标签上写着"氟西汀"。

抗抑郁药。和我前女友吃的是同款。

"看什么看!"她扑过来抢,"维生素而已!"

我扣住她手腕。那些疤痕在霓虹灯下无所遁形——有的已经发白,有的还带着粉色的新肉。最触目惊心的是三道并排的划痕,整齐得像是用尺子量着割的。

"维生素?"我拇指摩挲过那些凸起的疤痕,"楚萓,你当我傻?"

她突然不动了。雨声填满整个房间,潮湿的空气里飘着茉莉花香和血腥味。过了很久,她轻声说:"秦川,你相信有人生来就不该存在吗?"

我胸口像被重锤击中。五年前在北京地下室,我也问过心理医生同样的问题。那时候我刚被唱片公司解约,欠着二十万违约金,前女友吞了一整瓶安眠药。

"信。"我松开她手腕,"但那个人不是你。"

她眨眨眼,睫毛膏晕成一片:"那为什么我爸的遗嘱里没有我?为什么他宁愿把财产捐给动物园?"

我差点笑出声。这什么狗血八点档情节?但楚萓的表情认真得可怕。她从钱包夹层抽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后是律师函的复印件,落款盖着楚氏集团的公章。

"兹声明楚萓女士非楚怀山先生生物学子女..."我念到一半卡住,"这什么鬼?"

"亲子鉴定。"她平静得不像在说自己事,"上个月刚做的。"

我盯着那张纸看了足足一分钟。公章是真的,签名是真的,连纸张都是带防伪水印的昂贵货色。但最荒谬的是右下角那个指纹——按在"声明人"那里的拇指印,和楚萓左手拇指的螺形纹路一模一样。

"你爸...让你自己按手印?"

她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惊喜吗?他说这是给我上的最后一课——'学会认清自己是什么东西'。"

我胃里翻腾。在丽江被酒托骗光钱的时候没吐,在北京睡地下通道的时候没吐,现在却想吐得厉害。那把泰勒吉他躺在地上,琴弦反射着冷光,像某种无声的嘲笑。

"所以你想包养我,"我慢慢理清思路,"是为了气你爸?"

"一开始是。"她捡起药瓶,倒出两粒吞下,"现在不是了。"

雨声渐小,远处传来平江路的梆子声。凌晨三点了,苏州老城的更夫还在工作。我突然觉得累,不是熬夜的那种累,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

"睡吧。"我把毯子扔给她,"明天还要营业。"

她没动,只是盯着我:"秦川,你欠了多少钱?"

我后背一僵:"什么?"

"别装傻。"她踢了踢地上的琴包,"你看到泰勒时的表情,就像我看到亲子鉴定时一样。"

我该想到的。楚萓或许有病,但她不傻。那把吉他至少值五万,是我现在全部负债的十分之一。

"五十万。"我最终坦白,"前年组乐队被坑的。"

她眼睛一亮:"我可以——"

"不。"我打断她,"我不卖身。"

"谁要买你啊!"她抓起枕头砸我,"我是说投资!你这破酒馆位置不错,改装成livehouse绝对爆满..."

我接住枕头,上面沾着她的口红印。香奈儿丝绒系列,色号大概是"致命诱惑"。真他妈贴切。

"萓萓,"我叹气,"你知道为什么我酒馆只卖精酿啤酒吗?"

"因为酒精中毒?"

"因为调酒师执照比餐饮许可证便宜两万。"我苦笑,"五十万对你是零花钱,对我是五年都还不清的债。"

她沉默了很久。雨完全停了,巷子里传来环卫工扫水的声音。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时,她突然说:"那把吉他你留着。"

"我说了不要——"

"就当抵押。"她打断我,"等你赚到五十万再还我钱。"她摸出张名片插在琴弦间,"上面有我私人号码,想通了打给我。"

我拿起名片。烫金字体印着"楚萓",背面手写了一行小字:"P.S. 琴箱夹层有惊喜。"

等我去看时,她已经踩着高跟鞋咔咔咔走了。

琴箱里静静躺着张支票——二十万,收款人空着。

晨光完全照亮房间时,我发现地上还有样东西:她的抗抑郁药,故意落下的。

3

二十万,足够还清我最急迫的三笔债务。

我盯着楚萓龙飞凤舞的签名,突然觉得这薄纸片重若千钧。

"老板,这钱烫手啊?"酒保阿杰凑过来,"楚大小姐的支票比比特币还稳当。"

我把支票塞进《民谣吉他入门》的书页里。这本教程还是三年前买的,扉页上写着"致未来的巨星秦川",落款是前女友林夏的卡通笑脸。如今笑脸被咖啡渍晕染,像在哭。

"阿杰,你知道楚氏集团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阿杰擦杯子的手一顿:"园区那个烂尾楼项目?听说楚怀山把亲闺女都抵押给银行了。"他压低声音,"上周楚大小姐在KTV拿酒瓶开了某行长儿子的脑袋。"

我猛地抬头。楚萓手腕的疤痕、药瓶里的氟西汀、亲子鉴定上的指纹...这些碎片突然拼出个可怕的图案。

手机在此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照片——楚萓被两个黑衣男人架进宾利,她挣扎时香奈儿外套滑落,露出肩膀大片淤青。附言:「今晚八点,独墅湖隧道见。别报警,除非你想看她变成第二个楚夫人」

我抄起泰勒吉他冲出门时,暴雨将至的闷雷滚过苏州城。琴箱夹层里,除了支票还有张泛黄的照片:年轻女人抱着小女孩站在粉色保时捷前,车牌苏E·CH518——正是楚萓母亲车祸那辆。

隧道口的积水映着警灯。我赶到时,宾利歪斜地停在应急车道,车门大开。穿西装的男人正把楚萓往护栏外推,她赤着脚,暗红指甲油剥落得像干涸的血。

"秦川!"她看见我时眼睛亮了一瞬,随即嘶吼,"跑啊!他们有——"

男人捂住她的嘴。我认出他是楚氏集团法务总监,上个月财经杂志专访称他"专为富豪处理家事"。他身后站着个穿唐装的老者,手里盘着两个文玩核桃,咔嗒咔嗒的声响在隧道里形成诡异的回声。

"秦先生。"老者开口,核桃停止转动,"这把泰勒吉他音色如何?"

我握紧琴颈:"楚怀山?"

老者笑了。他眼角皱纹像刀刻的,笑容却慈祥得令人毛骨悚然:"萓萓从小就有收集破烂的癖好。流浪猫、流浪狗...现在轮到流浪歌手了?"

楚萓突然咬住法务总监的手。趁对方吃痛松劲,她猛地撞向护栏:"我爸给了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萓萓!"我冲过去时,隧道顶灯突然爆裂。玻璃雨中,楚怀山的声音冷得像手术刀:"亲子鉴定看了吧?你妈死前没告诉你,你的生父是个弹吉他的混混?"

楚萓僵住了。她转头看我的眼神让我心碎——那不是震惊,而是某种终于得到验证的绝望。

"所以您就伪造车祸?"我挡在楚萓前面,"就因为她长得像生父?"

核桃咔嗒声再次响起。楚怀山从西装内袋抽出张支票,金额栏空着:"年轻人,开个价。楚氏正在筹备文旅项目,你的酒馆可以成为民谣示范基地。"

我这才明白他的真正目的。平江路即将改造,我的酒馆恰好在核心区。而楚萓,不过是逼我就范的筹码。

"爸,"楚萓突然笑了,"您知道秦川为什么欠五十万吗?"

她挣脱钳制,从内衣里掏出个U盘:"林夏当年为什么跳楼?您的'文旅项目'在丽江害死多少音乐人?这些证据够您再伪造十次车祸!"

隧道陷入死寂。楚怀山脸上的慈祥面具终于碎裂,他抬手时,法务总监掏出了什么东西——

"小心!"我扑倒楚萓的瞬间,麻醉针擦着耳廓飞过。泰勒吉他砸在地上,共鸣箱裂开,飘出几张泛黄的乐谱。楚萓抓起乐谱塞给我,自己冲向宾利:"车钥匙还在点火器上!"

接下来的混乱像场荒诞剧。楚萓开着宾利撞向法务总监,我抱着吉他跳进绿化带。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楚怀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一只文玩核桃孤零零地滚到我脚边。

我们在工业园区废弃的纺织厂里躲到天亮。楚萓拆了香奈儿外套的衬里给我包扎手臂——逃出隧道时被铁丝网划了道口子。

"林夏是谁?"她突然问。

我盯着渗血的布料:"前女友。也是...我债主的妹妹。"

晨光从破窗户斜射进来,照在那些乐谱上。其实不是乐谱,是林夏的日记。三年前我们组乐队参加楚氏赞助的音乐节,获奖后被诱签霸王合同。林夏发现楚氏借文旅项目洗钱,收集证据时"意外坠楼"。我背上五十万违约金,她哥哥至今以为是我害死了她。

"所以你给我吉他...是赎罪?"我嗓子发干。

楚萓正在用口红在墙上写公式,闻言转头看我:"什么?"

"你早就知道我是林夏案件的证人。"我举起那张支票,"二十万不是投资,是封口费?"

她突然把口红砸过来。迪奥999在水泥地上断成两截,像一滩血。

"秦川你他妈脑子被门夹了?"她浑身发抖,"我要真想封口,直接买凶杀人不好吗?给你定制吉他?陪你睡折叠床?我有病?"

我哑口无言。她抓起U盘塞进我手里:"这里面有楚氏二十年来的黑账,够枪毙我爹十次。现在,你还觉得我是来卧底的?"

废弃工厂的排气扇嗡嗡转动,惊起一群鸽子。我看着楚萓通红的眼眶,突然意识到自己多混蛋。她手腕的疤痕、药瓶里的氟西汀、故意落在我酒馆的抗抑郁药...这个女孩在用自己的方式求救,而我却把她当成另一个林夏。

"萓萓..."我伸手想擦她眼泪,却被她一口咬住虎口。

疼。但没她疼。她松口时留了个渗血的牙印,像枚小小的印章。

"听着,"她揪住我衣领,"我帮你解决五十万债务,你帮我搞垮楚氏。不是交易,"她额头抵住我的,"是同盟。"

我闻到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血腥味。隧道逃亡时她高跟鞋早就跑丢了,此刻光脚踩在满是玻璃渣的地上,却像感觉不到疼。

"成交。"我吻了她带血丝的嘴角,"但有个条件。"

"说。"

"先把鞋穿上。"我脱下匡威扔给她,"老子可不想背着你去报仇。"

她终于笑了。阳光照在她脏兮兮的脸上,我第一次发现她不化妆的样子真好看。

我们躲在阿杰表哥的渔船里分析U盘内容。楚萓啃着冷包子,突然指着屏幕惊呼:"这不对!"

那是一份二十年前的股权协议。楚怀山与合伙人共同开发苏州老城区,而合伙人签名赫然是"秦远"——我那个抛妻弃子、我十五岁就酒精中毒死掉的爹。

"所以..."我嗓子发紧,"你爸伪造亲子鉴定,是因为..."

"因为他恨你爸。"楚萓脸色惨白。

渔船突然摇晃起来。湖面倒映着园区灯火,像一片坠落的星空。我和楚萓隔着笔记本对视,突然都笑了。这他妈什么狗血八点档情节?但我们的手在键盘下紧紧相扣,温度从掌心一路烧到心脏。

"秦川。"楚萓轻声说,"如果我们都能活到三十岁..."

"就结婚。"我接住她的话,"在川谣酒馆办,只请得起精酿啤酒。"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远处,楚氏大厦的LED屏正滚动播放文旅项目广告,背景音乐盗用的正是我那首被林夏填词的原创。

暴风雨要来了。

4

渔船柴油机的轰鸣盖过了U盘读取声。

阿杰表哥在船头放哨,我和楚萓挤在不足两平米的船舱里,盯着笔记本屏幕上跳出的加密文件夹。第一个视频加载出来时,楚萓的指甲陷进我手臂。

"这是...独墅湖隧道监控?"我盯着模糊画面里那辆粉色保时捷。

楚萓没说话。视频里,保时捷在隧道中段突然失控,撞向护栏的瞬间,后车灯诡异地闪了两下——像是被人远程操控了刹车系统。更诡异的是车祸发生后,有黑衣人从隧道维修通道钻出来,拿走了行车记录仪。

"看日期。"楚萓声音发颤,"我妈死后第三天,楚氏就收购了隧道监控公司。"

我点开第二个文件。这是份财务流水,标注"文旅项目特别支出"的款项每月固定流向三个账户,其中一个收款人赫然是林夏坠楼案的办案警官。

"秦川,"楚萓突然抓住我手腕,"你前女友...是不是穿红色连衣裙?"

我后背发凉。林夏坠楼那晚确实穿着红裙——她生日礼物,我们攒了三个月钱买的。视频里,穿红裙的女孩站在天台边缘,背后出现戴白手套的手...

"操!"我砸向键盘,笔记本差点翻进太湖。楚萓从身后抱住我,茉莉香混着鱼腥味扑面而来。

"我们会赢的。"她咬字很重,像在发誓,"用他们最在乎的东西。"

她点开最后一个文件夹。楚氏集团正在筹备上市,核心资产是平江路改造项目——而我的酒馆恰好在规划图的"非遗音乐广场"正中央。

"所以楚怀山要买我酒馆..."我恍然大悟,"不是为了赶走我,是要用我的原创音乐给项目背书?"

楚萓冷笑:"他连我都能伪造亲子鉴定,何况一首歌的版权?"她调出份合同扫描件——我的《苏州河日落》已经被登记在楚氏文化名下,创作者写的是"楚怀山"。

窗外探照灯突然扫过,我们同时扑向对方压灭笔记本。巡逻艇引擎声由远及近,楚萓的呼吸喷在我锁骨上,烫得像块烙铁。

"萓萓,"我在引擎声中贴着她耳垂问,"你妈给你留了什么?"

她身体僵了一瞬,然后从内衣夹层抽出张磁卡:"瑞士银行保险箱,需要指纹和虹膜验证。"

巡逻艇的探照灯掠过渔船又远去。昏暗船舱里,楚萓的眼睛亮得惊人:"我妈死前一周存的,她说...是给我未来丈夫的礼物。"

我喉咙发紧。这情节太他妈狗血了,但楚萓颤抖的睫毛告诉我不是玩笑。柴油机突然熄火,阿杰表哥敲舱门:"老板,有艘游艇朝我们来了!"

游艇甲板上站着穿唐装的老者,手里盘着文玩核桃。楚萓把我推进救生舱时,我看见她嘴唇在动——看口型是句脏话。

"楚怀山不会杀我。"她飞快塞给我磁卡和U盘,"但他会把你沉太湖喂鱼!"

救生舱入水的瞬间,我听见游艇上传来楚萓的尖叫。冰冷湖水淹没头顶时,我突然想起她手腕的疤痕——不是自残,是无数次指纹采集失败后的刀割。

我在水下潜行了至少两百米才敢露头。远处游艇已经调头,楚萓被两个黑衣人架着,香奈儿外套在月光下像面白旗。我攥着磁卡游向岸边,指甲缝里全是太湖的淤泥。

凌晨三点,我在网吧厕所隔间里翻出楚萓的隐藏文件。加密文件夹里是段录音,楚怀山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隧道刹车系统测试成功...夫人必须死在18号...那天萓萓要见生父..."

后面的话让我血液结冰。录音里提到个代号"银针"的计划——用神经毒素制造"自然死亡",首个目标竟是楚萓的生父,而执行日期就在三天后的楚氏集团上市发布会。

我盯着屏幕上的瑞士银行logo,突然明白楚萓母亲留给她的是什么。不是珠宝,不是股票,是能要楚怀山命的证据。

安山县卫生院的消毒水味让我想起北京地下室。病床上躺着个枯瘦男人,手腕连着心率监测仪,床头病历卡写着"秦远"——我那个早该酒精中毒死掉的爹。

"川...子?"男人睁开眼,瞳孔浑浊得像隔夜茶,"你怎么..."

我直接掀开他病号服。胸口手术疤痕已经发白,但形状和楚怀山的一模一样——都是心脏移植的倒Y字切口。

"二十年前,"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你和楚夫人什么关系?"

秦远突然剧烈咳嗽,监测仪发出刺耳警报。护士冲进来时,他死死抓住我手腕,指甲抠进我结痂的咬痕:"找...银针..."

他咽气时眼睛还睁着。护士说这病人是三天前被送来的,送医的人留了个信封。信封里是把古董钥匙,标签写着"苏黎世联邦银行,207B"。

我站在卫生院门口给阿杰打电话,得知楚萓被软禁在园区别墅。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打斗声,接着是个陌生男声:"秦先生,楚小姐让我转告您——发布会现场见。"

挂断后我盯着手机屏保——楚萓在我酒馆拍的糊照,她偷喝我的"苏州河日落",嘴角还沾着海盐。照片角落的日历显示,今天已经是发布会前夜。

楚氏大厦的安检比机场还严。我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手里拿着楚萓寄来的邀请函——烫金字体印着"特邀音乐人秦川",讽刺得要命。

宴会厅水晶灯下,楚怀山正在演讲。他身后大屏幕播放平江路改造宣传片,背景音乐正是我的《苏州河日落》盗版。当唱到"空啤酒瓶"那句时,二楼包厢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全场灯光骤灭。应急灯亮起时,楚萓穿着红裙站在旋转楼梯上,手里握着破碎的香槟杯。她瘦了很多,锁骨能放硬币,但眼睛亮得像淬火的刀。

"各位股东,"她声音通过窃取的麦克风传遍全场,"请看大屏幕。"

宣传片突然切换成隧道监控视频。楚怀山脸色剧变时,楚萓举起个银色U盘:"这里还有更精彩的——比如我爸怎么用'银针计划'谋杀我生父,又怎么伪造我的亲子鉴定..."

保安冲向楼梯的瞬间,我弹起吉他。泰勒琴的特殊频率干扰了信号屏蔽器,宴会厅所有手机同时收到邮件——楚夫人车祸真相、林夏坠楼原始录像、平江路项目贪污证据...

楚怀山抄起香槟塔砸向音响。玻璃碎裂声中,楚萓突然向我跑来,红裙翻飞像朵燃烧的云。我们隔着骚乱的人群对视,她嘴唇翕动说了三个字。

我没听见。因为下一秒,楚怀山的文玩核桃砸中她太阳穴。

楚萓像断线风筝栽下楼梯。我接住她时,血已经浸透红裙。她手里攥着瑞士银行的磁卡,上面沾着我们的血和指纹。

"密码..."她气音带着血沫,"是你生日..."

警笛声由远及近。楚怀山被股东们围住质问,而我把楚萓抱上救护车。医护人员要掰开她握磁卡的手时,她突然睁眼:"秦川...唱..."

于是我就在救护车里唱起那首破歌。唱到"空啤酒瓶"时,楚萓笑了,血从嘴角流到颈窝,像条红色项链。

"难听死了..."她声音越来越小,"等出院...我教你...弹钢琴..."

磁卡在车载灯光下泛着冷光。

我突然想起秦远临终的话。

银针不是计划代号,是实物——楚夫人藏在瑞士银行的,是能证明楚怀山谋杀罪的毒针证据。

而此刻,这根针正扎在我掌心。

5

救护车的警笛声像把钝刀锯着我的神经。

楚萓的血浸透了红裙,在担架上晕开成暗色的花。护士掰不开她攥着磁卡的手,那枚瑞士银行的钥匙已经嵌进她掌心的肉里。

"患者血压70/40!准备输血!"

"左额叶挫伤,疑似颅内出血——"

医疗器械的警报声中,我盯着磁卡上反光的血指纹。楚萓在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密码是你生日",而现在我才意识到,她连我的生日都知道。

医院走廊的电视正在播放楚氏集团发布会爆炸性新闻。画面里楚怀山被股东围堵,大屏幕循环播放着隧道谋杀视频。当镜头扫到旋转楼梯时,我看见了——楚萓摔落前,往香槟杯里扔了什么东西。

"秦先生?"护士递给我沾血的手机,"有位阿杰先生来电。"

电话那头,阿杰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老板!楚家别墅起火了!消防车进不去,大门被焊死了!"

我看向急救室的红灯。楚萓的血,楚家的火,瑞士银行的钥匙——这一切像首疯狂的前奏曲,而我们都成了琴弦上震颤的音符。

工业园区凌晨四点会起雾。我翻进楚家别墅时,火焰已经吞没了西翼。浓烟中,那架施坦威钢琴正在燃烧,琴键像融化的牙齿。

"阿杰说你在找这个。"背后突然传来声音。我转身看见法务总监举着个银色保险箱,西装破了,金丝眼镜只剩单边镜片,"楚小姐的'嫁妆'。"

他踢开脚边的文玩核桃——正是楚怀山在发布会盘的那颗。核桃裂成两半,露出微型存储卡。

"老爷子栽了。"他苦笑,"但你以为楚萓是什么小白兔?她十五岁就黑进楚氏财务系统,二十岁策划了三起并购案。"他指向燃烧的钢琴,"知道为什么她妈非要买这架琴吗?琴箱里藏着楚氏二十年来的黑账。"

火势突然转向,热浪逼得我们后退。法务总监擦了擦镜片:"秦先生,你知道楚萓为什么选中你吗?"

我握紧泰勒吉他。琴箱夹层里还藏着那张泛黄照片——楚夫人抱着小楚萓站在粉色保时捷前。

"因为音乐?"

"因为你是秦远的儿子。"他打开保险箱,里面躺着支银色注射器,"'银针计划'的真面目——神经毒素,楚怀山用它谋杀商业对手。你父亲是第一个试验品。"

照片从我手中滑落。记忆闪回卫生院病床——秦远胸口的手术疤痕,临终的呓语"银针入海"。他不是酒精中毒,是被楚怀山用神经毒素伪造成器官衰竭。

"楚萓母亲发现了真相。"法务总监将注射器抛给我,"所以她必须死在隧道里。"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法务总监整了整破西装,突然向我鞠躬:"楚小姐预付了我十年薪水。她说...如果您活下来,请带她去冰岛看极光。"

他走向火场的背影,像琴弦上最后一个颤音。

医院走廊的电视换了新闻。楚怀山因涉嫌多起谋杀被批捕,楚氏股价暴跌。我坐在ICU外的长椅上,用泰勒吉他弹那首《苏州河日落》。琴箱裂了,音色却更沉。

"弹得真难听。"

楚萓靠在门框上,头上缠着纱布,病号服松松垮垮。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把她照得几乎透明。

"护士说你能醒的概率不到三成。"我手指没停,"所以我打算每天来弹三次,直到你跳起来骂人。"

她蹒跚着走过来,跌进我怀里时轻得像片叶子。我闻到她发间的消毒水味,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瑞士银行..."她气若游丝。

"去过了。"我摸出注射器,"顺便报了警。"

楚萓突然笑了,带动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秦川,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

"因为我帅?"

"因为你蠢。"她指尖划过琴弦,"明明穷得叮当响,还敢拒绝楚大小姐的包养。"

阳光在我们之间流淌。我低头吻她额头,尝到碘伏的苦涩。她的心跳透过病号服传来,像首不熟练的民谣节奏。

"萓萓,"我轻声问,"冰岛去吗?"

她没回答,只是抓起我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掌心下,心跳突然加速。

"先还债。"她眨眨眼,"五十万,记得吗?"

我从琴箱取出支票——楚萓当初塞在夹层的那张。二十万,收款人空白,已经沾了血。

"加上这个。"我递给她法院的楚氏赔偿裁定书,"五十万零一块,多的是利息。"

楚萓盯着文件看了很久。阳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像琴谱上的休止符。当她再抬头时,眼里有泪光闪动。

"秦川,"她声音很轻,"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妈的保险箱里还有样东西?"

她从病号服口袋摸出张黑胶唱片,封套上手写着《给萓萓和她的爱人》。唱片边缘刻着行小字:"当真相杀死真相,让音乐活着。"

三个月后,川谣酒馆重新开业。平江路的梧桐黄了,阳光透过树叶在招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新买的音响循环播放着那张黑胶唱片——楚夫人年轻时录的钢琴曲,间奏混着楚萓童年的笑声。

楚萓坐在吧台调酒,暗红指甲油换成淡粉色。她手腕的疤痕上多了个纹身——小音符缠绕着QC两个字母。

"老板!"阿杰撞开门,"你猜谁来了?"

穿唐装的老者踏进酒馆,身后跟着十八个西装革履的壮汉。我下意识摸向柜台下的泰勒吉他,却被楚萓按住手。

"京都沈家,"她眯起眼,"贺秦先生新店开张。"

老者拱手,袖口龙纹若隐若现:"沈某特来献上贺礼。"他递来檀木盒,里面躺着七根银针,针尾蛊虫纹路与楚怀山那支一模一样。

"令尊遗物。"老者低声道,"潜龙当归。"

楚萓突然抢过盒子砸向墙壁。银针四散,在阳光下闪成七道流星。老者不恼反笑,挥手示意手下退出酒馆。

"楚小姐好魄力。"他拾起一根针,"但有些毒,解药就在毒里。"针尖轻轻划过自己手臂,竟无半点伤痕,"令堂改良的配方——只对特定基因起效。"

我和楚萓同时僵住。老者将针放回盒子,又取出封信:"令堂留给秦先生的。"

信纸已经泛黄,字迹却依旧清晰:「秦远之子:若见此信,萓萓当已脱险。银针之毒无解,但音乐可重塑神经通路。附《安魂曲》乐谱,每日弹奏,可延缓毒性发作。」

我看向楚萓。她脸色煞白,突然抓起我的手——虎口处,那个她留下的咬痕正在泛青。

"什么时候?"她声音发抖。

"卫生院那天。"我苦笑,"你爸的针...划破了我的手。"

唱机突然跳针,《安魂曲》卡在某个小节循环。

楚萓抓起玻璃杯砸向唱机,碎片四溅中,她揪住我衣领吻上来。咸涩的液体流进我们唇齿之间,不知是谁的泪。

"每天弹。"她抵着我额头命令,"弹到我们八十岁。"

我抱起泰勒吉他。

琴颈上QC的刻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小小的誓言。

平江路的梧桐叶飘落。

第一片叶子触地时,我拨动了琴弦。

更新时间:2025-08-02 06:3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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