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尖拂过那本线装旧书的封面,触感是陈年纸张特有的、带着点韧劲的凉意。空气里浮动着旧书特有的复杂气味——灰尘、霉菌、若有若无的墨香,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地底的阴冷潮气。这里是“夜话书屋”,城市角落里一个几乎被遗忘的旧书店,而我,是这... 春光文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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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话书屋之墨灵契约,悬疑灵异,冰冷墨灵,

精选章节

我指尖拂过那本线装旧书的封面,触感是陈年纸张特有的、带着点韧劲的凉意。空气里浮动着旧书特有的复杂气味——灰尘、霉菌、若有若无的墨香,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地底的阴冷潮气。这里是“夜话书屋”,城市角落里一个几乎被遗忘的旧书店,而我,是这里新来的古籍修复师,一个与故纸堆为伴的孤魂野鬼——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声音来自角落那个巨大的老式木柜,据说是民国年间某个当铺遗留下来的账柜,沉重得像是生了根。此刻,柜子最底层那个几乎从未被拉开过的抽屉,竟自己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冰冷、粘稠的气息,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缠绕上来。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撞在身后同样布满灰尘的书架上,激起一小片呛人的尘埃。

抽屉深处,并非想象中的账册或杂物。那里躺着一块石头,不,更像是一块凝固的墨。它通体漆黑,毫无光泽,却仿佛一个微型黑洞,贪婪地吸噬着周遭本就微弱的光线。它不像死物,更像是在……沉睡。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那墨块冰冷的表面。

嗡——

一股极其微弱、带着奇异韵律的震动,如同沉睡心脏的第一次搏动,顺着指尖猛地窜入我的躯体!那瞬间,仿佛有无数细碎的低语,无数模糊扭曲的影像,无数冰冷刺骨的绝望,汹涌地冲进我的意识。我闷哼一声,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呵……”一个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久睡初醒的沙哑和一种非人的空洞,“又……醒来了?”

冰冷的气息瞬间将我包裹。那块墨石在我眼前悬浮起来,丝丝缕缕浓得化不开的墨色烟气从它内部渗出、翻涌、凝聚。烟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厚实,最终,在我面前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它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悸的深黑,仿佛将世间所有的阴影都压缩在了那虚无的形体之中。

“墨……灵?”我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喉咙干涩得发紧。古籍里的只言片语闪过脑海,关于器物经年累月,吸聚执念怨气而生的精怪。

那墨色的人形似乎微微“点”了下头,轮廓边缘的墨气一阵波动。“沉睡太久……你唤醒了我。”它的声音直接在颅内回荡,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你……有‘麻烦’?那些……徘徊不去的……‘执念’?”它说话有些缓慢,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

我心头猛地一跳。作为亡魂,我对同类残留的强烈执念有着本能的感应。最近,确实有几股异常清晰、带着刺骨寒意的怨念,如同幽暗水域中的水草,不时缠绕过我的感知。但我从未想过要去触碰它们,本能告诉我,那很危险。

“你……能解决?”我试探着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警惕。

“代价。”墨灵那深黑的面孔“转向”我,无形的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压力,穿透我的灵体。“我需要一件‘信物’。一件……能代表它们执念根源的……‘东西’。或者……”它顿了顿,墨气构成的轮廓似乎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它们愿意付出的……‘代价’。”

它的话语冰冷、直接,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如同冰冷的法则本身。一股寒意,比这书屋里的阴冷更深重百倍,悄然爬上我的脊椎。

第一单元:雨夜铃声

连绵的冷雨敲打着“夜话书屋”的玻璃窗,像是无数冰冷的手指在急切地抓挠。湿气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旧书特有的霉味,沉甸甸地压下来。我正伏案修补一本虫蛀严重的清代县志,指尖捻着细如发丝的纸捻线,心绪却莫名烦躁,针尖几次险些刺破本就脆弱的纸页。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并非来自体表的湿冷,而是源自灵魂深处,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挥之不去。

“叮铃……”

极其微弱的一声脆响,如同冰珠坠入深潭。不是来自门外,也不是来自屋内任何一件物品。它仿佛直接响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得让人心头发毛。

我猛地抬头,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角落那个巨大的民国账柜。冰冷的寒气正从柜体深处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仿佛里面封存着一块千年寒冰。柜子最底层那个被我无意间唤醒墨灵的抽屉,此刻竟微微向外凸起,像是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顶撞着。

“它……来了。”墨灵那沙哑空洞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我意识中响起,如同幽谷回音。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极其强烈的悲伤和怨恨,如同冰冷的潮水,猛地将我淹没!眼前骤然闪过破碎的画面:昏暗的学校走廊角落,几张模糊却充满恶意的脸孔,刺耳的哄笑声,然后是身体被猛烈推搡、撞击的钝痛,最后定格在急速下坠时,看到的、被雨水模糊的、冰冷坚硬的水泥地面……

“砰!”

幻象破碎。我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尽管亡魂不该有汗。那绝望的坠落感是如此真实,几乎让我以为自己又“死”了一次。而那冰冷的怨恨,正清晰地指向窗外,城市另一端那所声名在外的重点中学——明德中学。

“执念……很深。”墨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兴趣?“她……叫林小雨。三年前……死在那里……楼梯转角。”它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感知那残留的怨念,“她要……公道。要那些……推她下去的人……付出代价。”

我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纸捻线。一个花季少女,生命终结在冰冷的楼梯下。她的痛苦和冤屈,隔着三年的时光和生死的界限,依旧如此浓烈,沉重地压在我的感知上。我能感觉到那怨恨背后深藏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代价呢?”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要什么‘信物’?”

墨灵深黑的“面孔”转向我,墨气微微翻涌:“信物……是她的恨。但真正付出的……该是那些……让她恨的人。”它空洞的语调里第一次带上了某种冰冷的确凿,“十年。我要……推她下去的那个‘主谋’……十年的寿命。”

雨声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急促。窗外的霓虹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晕开模糊而冰冷的光斑。

---

明德中学的老式行政楼,即使在白天也透着一股阴郁。我站在通往顶层的楼梯转角处——资料显示,这里就是林小雨坠亡的地方。空气冰冷滞涩,弥漫着灰尘和陈旧油漆的味道。我闭上眼睛,让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缓缓探向这片空间的每一个角落。

墙壁在意识中变得模糊,时间仿佛开始倒流。空气中残留的冰冷粒子被我的意念捕捉、放大、重组。模糊的影像碎片开始浮现:

几个穿着校服的模糊身影,围着一个更瘦小的身影。刺耳的哄笑,恶毒的咒骂,像尖锐的玻璃碎片刮过意识。一个身材高大、头发染成刺眼金色的男生尤为突出,他脸上带着残忍的兴奋,狠狠地将那个瘦小的身影推向楼梯边缘!

“陈浩!你混蛋!”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猛地刺入我的感知,清晰得令人心悸。

幻象骤然消失。我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那声尖叫还萦绕在耳边。陈浩。这个名字,连同他那张带着残忍快意的脸,清晰地烙印下来。他就是墨灵所说的“主谋”。

接下来的几天,我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在陈浩可能出现的地方悄然游荡。放学后嘈杂的篮球场边,烟雾缭绕的昏暗网吧,甚至是他家楼下那条喧闹的烧烤街。他身边总跟着几个同样流里流气的跟班,他们大声喧哗,旁若无人,带着一种无知无畏的嚣张。陈浩似乎早已将三年前那个雨夜发生的一切彻底遗忘,他的生活充斥着游戏、酒精和廉价香烟的味道,对未来毫无规划,眼神里只有一片混沌的、被荷尔蒙支配的虚无。

我冷冷地“看”着。墨灵要求的是他十年的寿命。看着眼前这个虚度光阴、肆意挥霍青春的“人”,我心中那点因窥见死亡真相而产生的寒意,逐渐被一种冰冷的、名为“报应”的意志取代。他根本不配拥有这漫长的时间。

时机选在又一个阴冷的雨夜。陈浩醉醺醺地独自一人,摇摇晃晃地拐进一条灯光昏暗、污水横流的小巷。雨水打湿了他那件昂贵的潮牌外套,他却浑然不觉,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就是现在。

我集中意念,将林小雨残留于此地、积蓄了三年的冰冷怨恨,如同实质般牵引、汇聚。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连飘落的雨丝似乎都凝结了一瞬。一股无形的、带着刺骨寒意的力量,猛地撞向陈浩的后背!

“谁?!”陈浩被撞得一个趔趄,酒醒了大半,惊惶地回头。

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雨水单调地敲打着地面和墙壁。然而,就在他回头的刹那,借着远处路灯昏黄的光,他清晰地看到了——

一个穿着破烂、沾满泥水校服的瘦小身影,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脸颊,低着头,静静地站在巷子深处。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半透明的状态,双脚……不,她根本没有脚,身体诡异地悬浮在离地几寸的空中!雨水毫无阻碍地穿过她的身体。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划破雨夜。陈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睛因极度的恐惧而暴突,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如同看到了地狱本身。他认出来了!那身校服,那个身形……是林小雨!是三年前被他亲手推下楼梯的林小雨!

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冰冷的泥水里,手脚并用地向后疯狂爬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恐惧气音,尿液瞬间浸湿了裤子。

巷子深处,那瘦小的身影缓缓抬起了头。被湿发遮挡的脸庞下,一双空洞、死寂、饱含刻骨怨恨的眼睛,穿透雨幕,死死地“钉”在了陈浩脸上。

“不……不是我……别过来!别过来啊——!”陈浩崩溃地哭嚎着,手脚乱蹬,徒劳地想逃离那无形的注视。

墨灵那模糊的黑色轮廓,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浮现在巷子上方翻滚的雨云阴影里。它伸出一只完全由浓墨构成的手臂,遥遥指向下方因极度恐惧而浑身抽搐、瞳孔涣散的陈浩。一股无形的、代表生命本源的暖黄色光晕,如同被强力抽取的丝线,丝丝缕缕地从陈浩剧烈起伏的胸口剥离出来,带着他惊恐绝望的灵魂气息,被墨灵贪婪地吸入口中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冰冷的雨持续冲刷着肮脏的地面。陈浩瘫在泥水里,身体剧烈地痉挛着,眼神迅速变得浑浊、呆滞,脸上瞬间爬满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深刻皱纹,头发也大片大片地变得灰白枯槁,仿佛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被强行抽走了十年的光阴和活力。他蜷缩着,像一个被瞬间抽空灵魂的破布口袋,只剩下空洞的躯壳和喉咙里无意识的、恐惧的嗬嗬声。

墨灵那深黑的身躯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了一分,轮廓边缘的墨气缓缓流动,带着一种餍足的冰冷感。它“看”了我一眼,没有言语,身形如同融入雨水的墨滴,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潮湿的空气中。

巷子里只剩下雨声,以及那个在泥泞中瑟瑟发抖、瞬间苍老的“少年”。我最后看了一眼陈浩那枯槁绝望的脸,心中那点因执行“报应”而产生的冰冷坚定,在雨水中无声地沉淀下去。林小雨残留的怨念,如同被雨水冲刷的印记,渐渐淡去、消散。空气似乎不那么冷了,但另一种更深的寒意,悄然埋藏心底。第一个代价,已然收取。

第二单元:人骨算盘

书店角落里那盏老式台灯,灯光昏黄,只能勉强照亮我手头正在修复的一本线装账簿。纸页泛黄发脆,边缘布满虫蛀的小洞,墨迹也因年深日久而变得模糊。我小心翼翼地用毛笔蘸着特制的修复浆糊,试图粘合一处断裂的账页,指尖却莫名地感到一阵阵针扎似的刺痛。空气里弥漫的旧纸霉味中,似乎混入了一丝新的气息——一种干燥的、带着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骨质被摩擦的奇异气味。

“叮铃……哒、哒、哒……”

那声音又来了。这一次不再是清脆的铃声,而是短促、密集、带着某种令人烦躁韵律的硬物敲击声。哒哒哒哒……如同算盘珠子被一只无形的手急速拨弄着。声音的来源,依旧是角落那个巨大的民国账柜。

墨灵那由纯粹墨色构成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在柜子投下的厚重阴影里凝聚。它深黑的“面孔”转向我,周围的墨气微微扰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算珠……在响。”它的声音在我脑中回荡,比平时更加沙哑空洞,“怨气……很沉。带着……铜臭和……血的味道。”

几乎在它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股极其强烈的怨念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进我的意识!眼前瞬间被杂乱的幻象碎片塞满:刺眼的电脑屏幕蓝光,屏幕上密密麻麻、飞速滚动的代码,一双布满血丝、疲惫到极点的眼睛,然后是冰冷的地板,身体抽搐,口中涌出带血的泡沫……最后,是几张冷漠、不耐烦、甚至带着厌弃的脸孔在晃动。

“过劳死……姓张……程序员……”墨灵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艰难地解析着那股沉重怨念携带的信息,“‘星途科技’……顶层……服务器机房。他要……公道。要拿走……那些……榨干他的……‘财富’。”

星途科技?我听说过这家公司,风头正劲的互联网新贵,以高强度加班和“狼性文化”著称。指尖的刺痛感似乎更强了,仿佛被无形的算珠反复敲打。又是一个被无声吞噬的生命,他的怨恨里,充满了被压榨殆尽的绝望和对贪婪者的控诉。

“代价呢?”我沉声问,目光落在那本摊开的旧账簿上,仿佛看到无数冰冷的数字在跳动。

墨灵深黑的轮廓在昏暗中显得更加幽邃:“信物……是他的‘不甘’。但真正要付出的……是那个……视财如命的人。”墨气微微翻涌,形成一个模糊的、像是算盘珠子的形状,“他……最珍视的……‘财富’。不是金钱……是……他的‘根基’。”

---

星途科技大厦顶层,深夜。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映照着机房内一排排闪烁着幽绿指示灯的服务器机柜,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像是某种巨兽沉睡的呼吸。空气里是恒温空调送出的冷风和电子设备特有的臭氧味。

我站在机房冰冷的金属地板中央,闭目凝神,意念如同无形的探针,渗入这片由数据流和冰冷机器构成的空间。时间在这里留下的痕迹被层层剥离。空气中残留的疲惫、焦虑、绝望的粒子被我的感知捕捉、放大。

影像碎片开始凝聚:

一个头发凌乱、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的年轻人,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蜷缩在冰冷的服务器机柜旁的地板上。他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一只手死死抓住胸口的衣服,另一只手徒劳地伸向不远处掉在地上的手机。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映着机柜指示灯幽绿的光,充满了极度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恐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昂贵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身影出现在机房门口。是星途科技的CEO,周天宇。他看着地上抽搐的年轻人,脸上没有惊恐,没有怜悯,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和……冰冷的计算。他甚至没有走近,只是微微皱眉,对着随后赶来的两个同样穿着西装、表情冷漠的助理低声吩咐了几句,语气平淡得像在处理一份普通的文件。然后,他整了整自己的领带,转身离去,背影消失在门外明亮的走廊灯光中,仿佛只是路过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角落。

幻象消失。机房内服务器的嗡鸣声似乎更加清晰刺耳。一股冰冷的怒意从我心底升起。周天宇那张冷漠、精于算计的脸,清晰地烙印下来。墨灵要的“根基”,会是什么?他视若生命的财富帝国?

几天后,我“看”到了周天宇的根基。那是在一个戒备森严的私人银行金库里。周天宇独自一人,站在一个特制的恒温恒湿防弹玻璃展柜前。展柜内,并非成堆的黄金或钞票,而是一个……算盘。

那算盘极其古旧,算珠和框架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深褐色,光泽内敛,隐隐透出金属的质感,细看之下,竟像是某种……陈年的骨质?周天宇隔着玻璃,近乎痴迷地凝视着它,手指无意识地隔着玻璃描摹着算珠的轮廓,眼神里充满了占有、骄傲和一种近乎虔诚的珍视。他低声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如同对着情人诉说秘密:

“……老祖宗传下来的……真正的‘人骨算盘’……黄铜作骨,檀木为梁……真正的‘招财进宝’的灵物……周家的根……我的根啊……”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

原来如此。这才是他真正的命根子。一个用特殊材质(或许是传说中的某些禁忌之物)打造,被赋予了招财迷信意义的传家宝。比任何金钱都更能代表他那建立在贪婪和压榨之上的“根基”。

机会很快来临。一场盛大的行业峰会后,周天宇带着成功的亢奋和微醺的酒意,在深夜再次独自进入了那个银行金库。他似乎需要再次确认他“根基”的安全,来安抚他那颗永不满足的心。

当他如痴如醉地站在展柜前,手指隔着玻璃抚摸着那冰冷的“人骨算盘”轮廓时,我意念引动。

嗡——

展柜内部,那串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深褐色算珠,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震颤起来!哒哒哒哒哒哒……!密集、急促、疯狂的敲击声在寂静的金库中骤然炸响,如同无数枯骨在同时叩击!

“谁?!”周天宇吓得魂飞魄散,酒意瞬间化作冷汗。他猛地后退,惊恐地环顾四周。金库内只有冰冷的金属墙壁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展柜玻璃内部,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正是那个在机房地板上痛苦抽搐、口吐白沫的程序员!他维持着死亡时的姿态,身体诡异地悬浮在玻璃内侧,布满血丝、空洞死寂的眼睛,穿透玻璃,死死地“钉”在了周天宇惊恐扭曲的脸上!那双眼睛,充满了被榨干的怨毒!

“啊——!鬼!鬼啊——!”周天宇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向后爬,昂贵的西装蹭在冰冷的地板上,狼狈不堪。他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裤裆瞬间湿透,散发出难闻的臊气。

墨灵那深黑的轮廓,如同从周天宇最深层的噩梦中浮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金库冰冷的灯光阴影里。它朝着那面装有算盘的防弹展柜,缓缓伸出了墨色凝聚的手掌。

咔嚓!哗啦——!

坚固无比的防弹玻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紧接着轰然爆碎!无数晶莹的碎片如同冰雹般四散飞溅!那串深褐色的“人骨算盘”,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墨灵的手掌虚握。那串算盘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攫住,猛地从展柜底座上被强行剥离!算珠在无形的力量下疯狂地震颤、碰撞,发出更加凄厉刺耳的哒哒声!一股代表着他财富根基、气运命数的暗金色光晕,如同被强力抽吸的沙漏,从算盘上、也从周天宇瞬间灰败绝望的脸上被强行剥离出来,丝丝缕缕地汇入墨灵张开的口中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里。

金库内警报声凄厉地响起。周天宇瘫坐在满地玻璃渣和秽物中,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个空荡荡的展柜底座,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和赖以生存的支柱。他精心守护的“根基”,连同他那建立在贪婪之上的虚幻自信,被彻底摧毁了。

墨灵的身躯似乎又凝实了一分,轮廓边缘的墨气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它“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周天宇,没有半分停留,带着那串兀自微微震颤、仿佛在无声控诉的“人骨算盘”,如同融入阴影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消散。金库里只剩下刺耳的警报、满地的狼藉,以及那个瘫坐在财富废墟中、彻底崩溃的男人。第二个代价,已然收取。

第三单元:无声的控诉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夜话书屋”,在积满灰尘的书架上切割出明暗的光带。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地舞动。我正用细小的镊子,小心翼翼地整理着一本旧相册里粘连在一起的泛黄照片。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民国夫妇,穿着考究的旗袍和长衫,笑容温婉,眼神里带着旧时代特有的宁静。然而,指尖触碰照片背面的硬质卡纸时,却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震颤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照片深处呜咽、挣扎。

“呜……”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仿佛被堵住喉咙的悲鸣,极其微弱地在我意识深处响起。不是来自墨灵的方向,而是直接来自我手中这本看似普通的旧相册。

角落的阴影里,墨灵的轮廓无声地凝聚。它深黑的“面孔”转向我手中的相册,墨气缓缓波动,带着一种罕见的……沉重?

“哭声……在照片里。”它的声音在我脑中回荡,比前两次更加低沉沙哑,“怨气……很苦。带着……眼泪的味道……和……绳索勒紧的……窒息。”

几乎在它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悲伤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眼前骤然闪过清晰的画面:一个面容憔悴、眼神黯淡的中年妇女,被困在华美却冰冷的巨大别墅里,像一只失去自由的囚鸟。一个穿着昂贵丝绸睡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他有着一张看似温和儒雅的脸,眼神却像冰冷的探针,无孔不入地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从她穿什么衣服、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到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画面破碎,紧接着是刺耳的争吵,男人冷漠刻薄的指责如同冰锥,然后是女人绝望的哭喊,最后定格在一扇被猛地推开的、高楼顶层的窗户,女人像一片枯叶般决然地飘落下去……冷风灌满了她的衣袖。

“李素云……被丈夫……逼死……”墨灵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解析沉重悲剧的滞涩感,“‘观澜苑’……七号楼顶层。她要……自由。要斩断……那根……勒死她的……‘绳索’。”

观澜苑,城中有名的顶级富豪区。指尖下相册的震颤感更强烈了,仿佛那无声的控诉即将破纸而出。一个被“爱”的名义囚禁、窒息直至毁灭的灵魂。她的怨恨里,充满了对掌控者刻骨的恨意和对自由的绝望渴望。

“代价?”我的声音有些发紧。

墨灵深黑的轮廓在光暗交界处显得更加幽邃:“信物……是她的‘束缚’。但真正要斩断的……是那个……操纵绳索的人。”墨气微微翻涌,凝聚成一条模糊的、勒紧的绳索形状,“他……最在乎的……‘未来’。那个……被他精心设计、掌控……用以延续他意志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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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澜苑七号顶层复式,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天际线,室内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无菌般的奢华和冰冷。空气里飘着昂贵的雪茄和皮革家具的味道。我站在空旷得能听见自己心跳回音的巨大客厅里,闭目凝神。意念穿透这冰冷的奢华,捕捉着空气中残留的情绪碎片。

时间在这里留下了深深的刻痕。冰冷的控制欲、无处不在的监视感、令人窒息的压抑……这些粒子如同沉重的铅块,被我的感知一一捕捉、放大、重组。

影像碎片开始清晰:

一个穿着精致真丝睡袍、头发却有些凌乱的中年女人(李素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客厅。她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无声地哭泣。那个穿着考究家居服的男人(宋文远)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姿态优雅,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他脸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施虐般的“关切”。

“素云,外面风大,小心着凉。”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回来。你今天的钢琴练习还没完成,还有,下周王太太的茶会,我让人送了几套新衣服过来,你试试合不合身。”他的话语,如同无形的绳索,一圈圈勒紧。

李素云猛地转过身,脸上满是泪痕,眼神里是压抑到极点的痛苦和绝望:“宋文远!我不是你的玩偶!放我走!让我离开这里!”

宋文远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怒意和更深层的掌控欲:“离开?离开我,你能去哪里?你能做什么?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的命也是我的!”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李素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乖乖听话!别逼我……”

幻象破碎,留下冰冷的余韵。宋文远那张温和面具下隐藏的冰冷控制狂的脸,清晰地烙印下来。墨灵要斩断他“精心设计的未来”?会是什么?

很快,我看到了那个“未来”。那是在一个装潢得如同小型博物馆的书房里。宋文远正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书柜前,书柜里陈列着各种昂贵的艺术品和书籍,但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幅精心装裱的巨大油画肖像。

画中是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男孩,穿着私立贵族学校的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刻意模仿着大人的严肃,眼神却空洞,缺乏属于孩童的灵动和光彩。宋文远痴迷地凝视着画像,手指轻轻拂过画框冰冷的边缘,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语气里充满了病态的规划欲和掌控感:

“小哲……爸爸的骄傲……爸爸的一切……宋家未来的掌舵人……爸爸会把你培养成最完美的继承人……你会走爸爸给你铺好的路……你会比爸爸更成功……宋家的荣耀,都在你身上了……”他的眼神狂热,仿佛那画像中的男孩不是一个人,而是他精心雕琢、用以延续他意志和“宋氏帝国”的一件完美作品。

原来如此。那个被他剥夺了童年、强行塑造成“完美继承人”的儿子宋哲,就是他视若生命的“未来”。

时机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降临。宋文远似乎因为某个重要项目的不顺而心情极度恶劣。他独自坐在书房里,对着那幅巨大的儿子画像喝闷酒,眼神阴鸷。窗外电闪雷鸣,惨白的光一次次照亮他因愤怒和酒精而扭曲的脸,也照亮了画像上男孩那空洞麻木的眼睛。

就在一道撕裂夜空的惨白闪电劈下的刹那,我意念引动。

呼——

书房里所有的灯,毫无预兆地同时熄灭!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只有窗外闪电带来的瞬间惨白,勾勒出家具狰狞的轮廓。

“谁?!”宋文远惊怒交加,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就在这时,借着又一次闪电的瞬间光亮,他惊恐地看到——

那幅巨大的油画上,他儿子宋哲那空洞的脸,竟然……活了!画像上的男孩缓缓地、僵硬地转动着脖子,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此刻充满了不属于孩童的、冰冷彻骨的怨毒!那怨毒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地钉在宋文远因惊恐而放大的瞳孔上!更恐怖的是,画像上男孩的嘴无声地开合着,虽然没有声音发出,但宋文远的脑海里却清晰地炸响一个充满怨恨的、稚嫩却冰冷的声音:

“爸爸……你为什么……逼死妈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不——!!”宋文远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沉重的红木书桌,昂贵的酒瓶和酒杯摔在地上,碎裂声刺耳。他浑身筛糠般颤抖,指着那幅在闪电明灭中显得无比诡异的画像,语无伦次:“鬼!有鬼!小哲……不是我……不是我逼的!是她自己想不开!是她……”

然而,那画像上男孩怨毒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死死地盯着他,无声地控诉着。

墨灵那深黑的轮廓,如同从宋文远崩溃的精神深渊中爬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翻倒的书桌阴影之上。它朝着那幅巨大的油画,缓缓伸出了墨色凝聚的手掌。

嗤啦——!

一声如同布帛被生生撕裂的刺耳声响!那幅价值不菲的巨大油画,从画框中那男孩怨毒的“脸”开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撕裂!画布如同脆弱的纸张般破碎、卷曲!一股代表着他未来期望、血脉延续、家族荣耀的暗红色光晕,如同被强行斩断的血脉,从破碎的画布上、也从宋文远瞬间灰败绝望的脸上被剥离出来,丝丝缕缕地汇入墨灵张开的口中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里。

窗外雷声滚滚。书房里一片狼藉,弥漫着酒气和恐惧的臊味。宋文远瘫坐在翻倒的书桌和破碎的玻璃渣中,面无人色,眼神彻底涣散,死死地盯着那幅被撕裂、只剩下男孩半张怨毒脸庞的残破油画。他精心设计的、用以延续他所有意志和权力的“未来”,在他眼前被彻底撕碎、吞噬了。

墨灵的身躯轮廓似乎更加深邃凝练,它甚至没有再看一眼崩溃的宋文远,带着那被撕裂的、承载着无尽怨恨的未来图景,如同融入雷雨夜的墨色,无声无息地消散。书房里只剩下风雨声、破碎声,以及那个坐在自己野心的废墟中、精神彻底崩塌的男人。第三个代价,已然收取。每一次代价的收取,都让我心底那冰冷的秤杆,无声地倾斜一分。

第四单元:画皮

“夜话书屋”深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坐在老榆木书桌前,面前摊开的并非古籍,而是一本硬壳素描本。纸张粗糙泛黄,边角磨损得厉害。我屏住呼吸,指尖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一股极其强烈的怨念,带着灼烧般的恨意和刺骨的冰冷,如同无数根细密的冰针,从素描本深处弥漫出来,狠狠扎刺着我的感知。这怨恨里,混杂着浓烈的消毒水味、药膏的苦涩,还有一种……皮肤被火焰舔舐的焦糊气息。

“嘶……”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皮肉被灼烧的吸气声,直接在我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令人牙酸的痛楚。

角落阴影里,墨灵的轮廓无声地凝聚。它深黑的“面孔”转向那本打开的素描本,墨气剧烈地翻涌、扰动,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

“火……在烧。”它的声音在我脑中回荡,沙哑中带着一种奇异的……波动?“怨气……很烈。带着……镜子碎裂的……声音……和……皮肉焦糊的……味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足以焚毁理智的滔天恨意,如同火山爆发,猛地将我吞噬!眼前瞬间被恐怖的画面填满:一面巨大的、光洁的镜子前,一个女孩的背影。她有着一头瀑布般的乌黑长发,身姿窈窕。她缓缓地、带着某种神圣的仪式感,转过头来——然而,镜子里映出的,却是一张如同被熔岩侵蚀过的脸!扭曲的疤痕如同狰狞的蜈蚣爬满了大半边脸颊,肌肉萎缩变形,一只眼睛被拉扯得只剩下一条缝隙……与那美好的背影形成了地狱般的反差!

画面破碎,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灼热的气浪!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是冰冷的医院走廊,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刺鼻,一张张冷漠、好奇、甚至带着厌恶和恐惧的脸孔在眼前晃动、议论纷纷……最后,是绝望的哭泣,是锋利刀片抵在手腕上冰冷的触感……

“许薇……被毁容……”墨灵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艰难地梳理那混乱狂暴的怨念,“‘丽人’整形医院……非法药剂……爆炸。她要……公道。要那个……给她带来地狱的……‘黑手’……付出代价。”

丽人整形?又是那个臭名昭著、屡次被曝出使用违禁药品的黑心机构!指尖下素描本的怨念如同实质的火焰在灼烧。一个对美丽有着执着追求的女孩,被贪婪和罪恶推入了比死亡更恐怖的地狱。她的怨恨里,充满了对施暴者的刻骨诅咒和对自身残缺的绝望痛苦。

“代价呢?”我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墨灵深黑的轮廓在怨念的冲击下似乎都波动了一下。它沉默了片刻,那纯粹的墨色仿佛更加幽深。终于,它的声音再次响起,空洞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

“信物……是她的‘镜子’。但真正要付出的……”墨气剧烈翻涌,凝聚成一个模糊的、正在被火焰灼烧的人形轮廓,“她……仅剩的……‘美貌’。”

什么?!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墨灵那深不可测的黑暗轮廓。“仅剩的美貌?”我的声音因震惊和突如其来的愤怒而拔高,“她已经被毁容了!她已经失去了一切!你还要拿走她仅剩的……那一点点完好的部分?这算什么公道?!”一股强烈的、为许薇感到不公的怒火在我胸中升腾燃烧。

墨灵那深黑的“面孔”缓缓转向我。即使没有五官,我也清晰地感觉到两道冰冷、毫无感情的“目光”穿透了我的灵体。周围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公道?”它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不再沙哑,而是如同冰河开裂般清晰、冰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你替他们讨债时……可曾问过……他们自己……是否……愿意……付出代价?”

它的质问,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我的脑海!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回响。我替林小雨讨债,陈浩付出了十年寿命;替张程序员讨债,周天宇失去了根基算盘;替李素云讨债,宋文远的未来被撕裂……我从未问过那些受害者,是否愿意用施害者的代价来换取自己的解脱!我只是自以为是地执行着墨灵的规则,沉浸在一种“主持正义”的冰冷快意中……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寒意瞬间攫住了我。我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墨灵那冰冷的质问,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行为深处的傲慢和……残忍?

就在这时,墨灵那深黑的、由纯粹墨气构成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向我——或者说,指向我的意识深处。

“就像……你。”它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许薇……要讨的公道……那代价……你真的……不知道……该由谁来付吗?”

它的指尖,仿佛蕴含着某种撕裂灵魂的力量。一股被深埋的、属于我自身的、比许薇的怨念更加炽烈也更加绝望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强行撬开的潘多拉魔盒,猛地冲破了意识的封锁!

轰!

剧痛!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吞噬了我!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眼前的一切——昏暗的书屋、墨灵的黑影、摊开的素描本——都如同破碎的镜子般扭曲、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清晰、无比灼热的记忆画面: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灼热到能融化钢铁的气浪猛地将我掀飞!身体撞在冰冷的器械上!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从脸上、身上每一个地方传来!皮肤仿佛在融化!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可怕气味!我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惨叫,视野一片血红模糊。混乱中,我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惊惶和……一丝恶毒的庆幸?是他!那个给我注射了非法药剂、又在事故发生后为了掩盖而试图锁死安全门的“医生”!

“救命……救救我……”我听到自己发出微弱、嘶哑、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

然而,回应我的,只有那个“医生”冷漠转身、迅速消失在浓烟中的背影!还有周围其他幸存者或惊恐、或麻木、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的眼神!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我淹没。我挣扎着爬到一面破碎的镜子前……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从我喉咙里(不,是从我破碎的记忆深处)爆发出来!

镜子里……镜子里那个如同地狱恶鬼般的焦黑扭曲的脸……是谁?!那是我?!那个曾经对镜梳妆、满怀憧憬的女孩?!

冰冷的绝望瞬间冻结了血液。我看着镜中那张恐怖的脸,看着手腕上完好的、尚且白皙的皮肤……一个念头,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

锋利的玻璃碎片,抵在了那仅存的、完好的手腕皮肤上……

冰冷的触感……然后是……温热……鲜红……流淌……

记忆的画面,定格在手腕上那刺目的鲜红和不断扩散的冰冷黑暗上。

“啊——!!!”

这一次,凄厉的尖叫是现实中发出的!我猛地抱住头,身体因剧烈的痛苦和记忆的冲击而蜷缩成一团,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那股被尘封的、属于“许薇”的、混合着毁容之痛和自毁之殇的滔天怨恨与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我——这个自以为在主持公道的“修复师”亡魂——彻底淹没!

墨灵静静地悬浮在崩溃的我面前,深黑的轮廓在怨念的洪流中纹丝不动,如同亘古不变的深渊。它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加冰冷,更加残酷。

原来……我就是许薇。那个被毁容、最终绝望自杀的女孩。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帮助其他亡魂讨还公道,却从未想过,自己才是那个代价最惨重、最需要公道的怨灵!而墨灵索取的“仅剩的美貌”……指向的,正是我自己那残破灵魂中,最后一点属于“许薇”的、尚未被怨恨完全吞噬的印记!

“代价……”墨灵那冰冷空洞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最后的审判,“……该付了。”

它那完全由浓墨构成的手掌,缓缓地、不容抗拒地,朝着蜷缩在地、被自身记忆和怨恨撕扯得几近崩溃的我——许薇——伸了过来。目标,正是我灵体上残存的、那一点点代表着我曾经美好容颜的微弱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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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更新时间:2025-07-07 05: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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