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火,烧毁了简安的记忆,也让她成了害死丈夫的“凶手”。厉氏集团总裁厉夜寒,那个权势滔天、恨她入骨的小叔,亲手将她送进监狱,判了她五年的“无期徒刑”。五年后,她出狱,只想隐姓埋名,画地为牢。他却再次出现,将她禁锢在身边,以“赎罪”为名,行折磨之实。直到真相揭开,他才明白,自己亲手摧毁的,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他哥哥有关的、最无辜的珍宝。后来,所有人都看到,那个冷血无情的厉总,疯了似的追在一个女人身后,用余生,去求一场无望的救赎。——厉夜寒,你毁了我对爱情的所有想象,现在,我用余生来判你的爱一场无期徒刑,永不赦免。
南城女子监狱,那扇沉重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呻吟,缓缓打开。
阳光,像一把迟到了五年的利剑,猛地刺入简安的眼中。她下意识地抬起那只过分消瘦的手臂挡在眼前,指缝间漏出的光,让她感到一阵晕眩。
身后,是长达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夜的黑暗与冰冷。身前,是她早已不敢奢望的、所谓的“自由”。
“编号734,刑满释放,你可以走了。”狱警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简安没有回头,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一步一步,走出了那道隔绝了她整个青春的门。她的记忆,是一片被大火烧过的焦土,起点,就是五年前那场吞噬一切的火灾。她只记得浓烟、烈火、丈夫厉夜轩冰冷的尸体,以及……小叔厉夜寒那双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眼睛。
“简安,你这个为了钱连自己丈夫都杀的毒妇,我不会让你死。我要你活着,活在监狱里,每一天都尝遍人间地狱!”
他做到了。这五年,她成了所有囚犯口中的“杀夫犯”,受尽了白眼和欺凌。她从反抗到麻木,最后学会了沉默,像一个幽灵,活在世界的角落。
一辆干净的白色轿车,安静地停在不远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走了下来,他的出现,仿佛给这片灰败的土地带来了一丝溫暖的色彩。
“简安。”他轻声呼唤,声音温润如玉。
简安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温医生。”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石磨过。
他是温庭墨,监狱的心理辅导医生,也是这五年来,唯一一个会坐下来,听她这个“哑巴”说话的人。
“从今天起,别叫我温医生了。”温庭墨温柔地笑了笑,他脱下自己的风衣,不由分说地披在她单薄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肩上,将她与周围那些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隔绝开来。“叫我庭墨。走吧,我带你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简安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我这样的人,还有资格谈‘生活’吗?”
“有。”温庭墨的眼神无比坚定,他为她拉开车门,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说道:“我说你有,你就有。上车吧,这里的天气,对你的身体不好。”
简安像一个被抽掉所有提线的木偶,顺从地上了车。
温庭墨将她带到了千里之外的一座海滨小城,远离南城的是非。他为她租下了一栋带小院的房子,院子里有风车和秋千。
“我知道你喜欢安静。”温庭墨将钥匙放进她冰冷的手心,“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没有编号,没有囚服,只有你自己。”
他还为她准备了一间画室,里面摆满了崭新的画具。
“我翻过你的档案,”温庭мо的声音很轻,生怕惊扰到她,“我知道,你曾经最爱的是画画。把它捡起来吧,安安,把它当成你的一个出口。画什么都可以,把你心里的东西,都画出来。”
那天晚上,简安第一次,拿起了画笔。
当颜料触碰到画布的那一刻,她那颗早已枯死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触动了一下。她开始画,疯狂地画。她画不出记忆中丈夫的脸,却画得出无尽的火海;她画不出曾经的幸福,却画得出撕心裂肺的绝望。
她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素心”。
她以为,她的人生,就会这样,伴随着海浪和颜料,在无声的忏悔和自我放逐中,慢慢走向终点。
她不知道,那个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魔鬼,已经张开了网,正一步步,向她逼近。
一年后。南城,厉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厉夜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繁华的城市。他比六年前更加冷峻,更加深不可测,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这六年,他将厉氏集团带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成了商界一个不可撼动的神话。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个午夜梦回,他都会被那场大火惊醒。哥哥厉夜轩临死前的样子,和简安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像两条毒蛇,日夜啃噬着他的心脏。
“厉总,这是您要的资料。”助理将一份文件,恭敬地放在他的桌上。
那是一份关于滨海度假村项目的考察报告,其中,附带了几张当地一家小画廊的照片。
厉夜寒随手翻阅着,目光却在扫过其中一张照片时,骤然凝固。
照片里,画廊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一片惊涛骇浪中的礁石,礁石的缝隙里,顽强地生长着一朵小小的、白色的花。
那破碎的笔触,那在黑暗中挣扎的光影……
“砰!”
厉夜寒一把将手中的咖啡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滚烫的液体溅在他的裤腿上,他却浑然不觉。
“这幅画!”他猩红着双眼,指着照片,声音嘶哑地问,“作者是谁!”
助理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回答:“厉总,资料上说,作者叫‘素心’,是当地一位很神秘的画家,从不露面。”
“素心?”厉夜寒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笑意,“呵,好一个‘素心’!给我订最快的机票,现在,立刻,马上!”
他倒要看看,这个杀人凶手,是如何心安理得地,在这里附庸风雅,故作清高!
当厉夜寒如同撒旦般降临在那座种满了向日葵的小院门口时,简安正坐在画架前,给最后一朵向日葵,涂上金色的颜料。
听到脚步声,她以为是温庭墨来了,回头,脸上甚至带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浅笑。
然而,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那抹浅笑,僵在嘴角,显得无比可笑。
画笔,“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是他。
是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噩梦中的魔鬼。
“简、安。”
厉夜寒一字一顿地念出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恨意。他一步步走近,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一年不见,日子过得倒很滋润。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的轻蔑和厌恶,像针一样扎进她的皮肤。
“你……你来干什么?”简安吓得浑身发抖,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我来干什么?”厉夜寒一把扼住她纤细的脖颈,将她狠狠地按在墙上,声音阴狠,“我当然是来……提醒你,你的罪,还没赎完!”
“我已经坐了五年牢了!”简安被掐得几乎无法呼吸,她惊恐地拍打着他的手臂。
“五年?”厉夜寒猛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欣赏着她因缺氧而涨红的脸,残忍地笑道:“我哥的命,值几个五年?简安,你这条命都是厉家的!我让你生,你就得生不如死地活着!现在,游戏结束了,跟我回去!”
他粗暴地将她从墙上扯下来,像拖一个麻袋一样,往院外拖去。
“不!我不要!放开我!”简安绝望地挣扎着,哭喊着。
她的反抗,彻底激怒了厉夜寒。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无视她的尖叫和捶打,大步流星地走向那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宾利。
“救命……救命啊!”
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探出头来,却在看到厉夜寒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和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时,又都吓得缩了回去。
厉夜寒拉开车门,粗暴地将她塞了进去。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像是一道斩断了她所有希望的闸门。
车子绝尘而去,车轮,无情地碾过了那盆刚刚被她涂上金色的向日葵,花盘破碎,金色的颜料,像血一样,流了一地。
南城,厉家别墅。这里比监狱更像一座华丽的牢笼。
厉夜寒将简安的生活,变成了一场公开的羞辱。他辞退了所有佣人,让她一个人包揽了这栋几千平米别墅的所有家务。
“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伺候人。”他看着她跪在地上,用抹布一点点擦拭着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嘴角噙着冷酷的笑意,“我哥在的时候,你就是这么一副温良恭俭的模样,把他骗得团团转的吧?”
简安不说话,只是机械地,一遍遍地擦着地。
为了让她更痛苦,他甚至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商业晚宴。他逼着简安穿上最简陋的佣人服,端着盘子,穿梭在那些衣着光鲜的宾客之中。
“厉总,这位是……?”一个与厉氏有合作的老总,看着简安清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不怀好意地问道。
厉夜寒闻言,拿起一杯红酒,慢条斯理地晃了晃,随即,手一斜,整杯酒,都从简安的头顶,浇了下去。
酒红色的液体,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浸湿了她单薄的衣衫,狼狈不堪。
“哦,忘了介绍。”厉夜寒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他看着周围那些惊愕的宾客,云淡风轻地笑道:“一个杀了自己丈夫的杀人犯,刚从牢里出来,没地方去,我发发善心,收留她当个下人。大家别介意。”
“轰——”
所有宾客都炸开了锅!议论声,嘲笑声,鄙夷的目光,像无数把刀子,射向简安。
简安站在原地,浑身湿透,冷的刺骨。她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闹市中心的囚徒,承受着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而愤怒的声音,冲破了人群。
“厉夜寒!你够了!”
温庭墨不知何时赶到,他冲上前,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将瑟瑟发抖的简安紧紧地裹住,然后一把将她护在身后,怒视着厉夜寒。
“你这么做,跟一个疯子有什么区别!她是一个病人!”
“病人?”厉夜寒看到温庭墨那副保护者的姿态,嫉妒的火焰瞬间燎原,他冷笑道,“温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你是医生,不是救世主。我处置我厉家的人,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她是自由的!你这是非法拘禁!”
“是吗?”厉夜寒的眼神变得无比危险,“那你可以试试,在南城,是你所谓的‘法’大,还是我厉夜寒说的话,更大。”
两个男人的对峙,让宴会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最终,温庭墨被厉家的保镖强行“请”了出去。
而简安,被厉夜寒拖回了楼上的房间,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怎么?看到你的情夫来救你,是不是很得意?”厉夜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简安,你真是好本事!在牢里都能勾搭上一个医生!”
“我没有……”简安终于开口,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没有?”厉夜寒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那你们是什么关系!他凭什么这么护着你!”
头皮传来的剧痛,和连日来的折磨与恐惧,终于压垮了简安最后一根神经。
“啊——!”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抱着头,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火……好大的火……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夜轩……救我……”
她陷入了严重的PTSD状态,眼神涣散,胡言乱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火灾现场。
厉夜寒被她癫狂的样子,彻底震住了。他松开手,想去安抚她,却被她像躲避瘟疫一样狠狠推开。
“别碰我!魔鬼!你是魔鬼!”
“魔鬼”两个字,像一根烧红的铁棍,烙在了厉夜寒的心上。他看着缩在角落里,抖成一团的简安,心中第一次,涌上了一股名为“恐慌”的情绪。
他好像……做得太过火了。
从那天起,他开始暗中调查简安的一切。他找到了温庭墨,用强硬的手段,拿到了简安这几年的全部病历。
当他看到病历上“重度PTSD”、“严重抑郁”、“长期幻视幻听”这些字眼时,他的手,第一次,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又撬开了简安的行李箱,找到了她那本上了锁的日记。
日记本里,字迹娟秀,却充满了绝望和自我否定。
“今天,我又梦到那场火了。他们说,是我害死了夜轩。我是个罪人。” “温医生说,要相信自己。可是,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要怎么相信?” “如果死,可以赎罪的话,我真想去死。可是,温医生说,我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真相了。真相……是什么呢?”
厉夜寒一页一页地翻着,每一行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他那颗坚信简安是凶手的心,第一次,出现了裂缝。
而顾曼洛的自作聪明,则成了压垮他所有信念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曼洛眼看厉夜寒的态度有所松动,心急如焚。她策划了一出“意外”,想在厉夜寒面前,再次“证实”简安的恶毒。她故意在厨房里,打翻一锅滚烫的汤,然后嫁祸给简安,声称是简安嫉妒她,想毁了她的容。
“夜寒,你别怪安安姐……我知道,她一直恨我,因为是我第一个发现火灾的……”她哭得楚楚可怜。
厉夜寒看着她手臂上那片虚假的烫伤,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曼洛,我记得,你对芒果严重过敏。”
顾曼洛一愣:“是……是啊,怎么了?”
“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厉夜寒的目光,像X光一样,将她寸寸剖开,“为什么当年火灾现场的物证里,会发现一块你落在角落里的,沾了芒果奶油的丝巾?而我哥,恰好,对花粉过敏,所以我们的别墅里,从来不会出现任何鲜花,更别提……那条丝巾上,残留的百合花粉。”
顾曼洛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真相的拼图,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停下。
厉夜寒动用了厉氏集团所有的情报网,将六年前的那个夜晚,翻了个底朝天。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证人,每一份物证,都重新进行排查。
最终,一份完整的、带着血腥味的调查报告,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报告里,详细记录了顾曼洛如何因为偏执的爱恋,嫉妒简安,从而策划了那场火灾;记录了她如何买通证人,如何伪造证据,如何利用厉夜寒的悲痛和愤怒,一步步将简安推向深渊。
那块沾着芒果奶油和百合花粉的丝巾,就是她仓皇逃离时,不慎遗落的。而这份最关键的物证,却在当年,被某个收了她好处的警员,当做“无关紧要的杂物”给忽略了。
“轰隆——”
厉夜寒看着报告上的每一个字,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凌迟了千万遍。
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亲手,将自己的嫂子,一个无辜的、甚至可能在火灾中同样是受害者的女人,送进了监狱。
他亲手,将她折磨得不人不鬼,精神崩溃。
他,才是那个最残忍,最愚蠢,罪无可赦的凶手!
“啊——!”
一声野兽般绝望的嘶吼,从他的喉咙里迸发出来。他一拳狠狠地砸在红木办公桌上,坚硬的桌面,竟被他砸出了一个深坑,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汩汩流出。
他感觉不到疼。
因为,再痛,也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冲到了正在高级会所里,享受着下午茶的顾曼洛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份调查报告,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为什么。”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顾曼洛看着那份报告,在看到那张丝巾照片的瞬间,她所有的伪装,都土崩瓦解。
她知道,一切都完了。
她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为什么?厉夜寒!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我爱你!我不能忍受你哥哥拥有你所没有的幸福!我不能忍受简安那个女人,那么轻易就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一切!我……”
“闭嘴!”厉夜寒打断她,眼神里的厌恶和恨意,足以将她焚烧成灰,“你这种人的爱,让我觉得恶心。”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拨通了报警电话。
看着顾曼洛被警察戴上手铐带走时那怨毒的眼神,厉夜寒的心中,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只有无边的空洞和悔恨。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别墅。
他想去见简安,想跪在她面前,告诉她真相,告诉她“对不起”。
可当他走到她房门口,看到温庭墨正半蹲在她面前,耐心地、一口一口地喂她喝粥,而她,虽然依旧沉默,但眼神里,却对那个男人,有着一丝依赖时,厉夜寒的脚,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他,还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她面前?
他这个刽子手,还有什么脸,去求得她的原谅?
一个月后,厉夜寒做了一个震惊整个南城的决定。
他召开了新闻发布会,邀请了全国上百家媒体。
在无数的闪光灯下,他将六年前那场火灾的真相,连同自己在这六年中犯下的所有罪行,毫无保留地,公之于众。
“……简安女士,是无辜的。”他看着镜头,曾经不可一世的眼眸,此刻却盛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他哽咽着,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厉夜寒,才是那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罪人。我用我的偏执和愚蠢,亲手毁了她的人生。”
“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求原谅,只为赎罪。”
“我宣布,从即刻起,辞去厉氏集团一切职务。我名下所有个人资产,连同我兄长厉夜轩先生留下的全部遗产,都将无条件转让给简安女士,作为我个人,对她微不足道的补偿。”
“我将用我的余生,为我的罪孽,进行无期的忏悔。”
说完,他站起身,对着所有的镜头,对着那个他知道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的女人,深深地,九十度,鞠了一躬。
良久,没有起身。
这一天,商界神话厉夜寒,亲手将自己,从神坛上拉下,摔得粉身碎骨。
半年后。海滨小城。
简安,或者说“素心”,在温庭墨的帮助下,成功举办了她的第一场个人画展。
画展的名字,叫《重生》。
她的画,色彩依旧淡雅,但画中,却多了阳光,多了飞鸟,多了在风中舞蹈的花朵。她的故事,通过那场轰动的发布会,早已传遍全国。人们来看她的画,眼中带着同情,更带着敬佩。
画展即将结束的时候,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朴素夹克,身影显得有些佝偻和落魄的男人,走进了画廊。他买了一张票,却只站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那副名为《向日葵》的画,一看,就是一下午。
简安走了过去。这半年来,她每天都能在画廊外,看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先生,天快黑了,我们要闭馆了。”她轻声说道。
男人缓缓地转过身,摘下口罩,露出一张写满沧桑的脸。
是厉夜寒。
他瘦得几乎脱了相,曾经锐利的眼神,被岁月和悔恨,打磨得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安……简小姐。”他开口,声音沙哑而局促,“我……我马上就走。”
“为什么要走?”简安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汪深潭,“这半年来,你每天都来。有时候送外卖,有时候在对面的工地搬砖。你以为,换了身份,我就认不出你了吗?”
厉夜寒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震惊地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
“厉夜寒,”简安的语气,依旧很淡,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真相大白了,你的补偿,我也收到了。从法律上,我们之间,两清了。”
厉夜寒的心,一寸寸地沉入谷底。他知道,这是她要和他划清界限。
“但是,”她话锋一转,目光直视着他,那双曾经空洞的眼睛里,此刻,有了复杂的情绪,“我被偷走的六年人生,我心上被你刻下的伤疤,法律判不了。你欠我的,也不是那些冰冷的数字能偿还的。”
她伸出手,轻轻地,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你在这里,给我判了一场无期的徒刑。”
“所以,作为回报,你的爱,你的忏悔,你的救赎……”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而决绝地说道:
“我也判你一个无期。”
厉夜寒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他闭上眼,准备接受她最终的审判,哪怕是永不相见。
然而,预想中的诀别,并没有到来。
他听到她说:“无期徒刑的犯人,也是需要吃饭,需要劳动改造的,不是吗?”
厉夜寒猛地睁开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简安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极浅、极淡的,宛若新生的笑意。
“画廊后院的那些花,该浇水了。还有,我的画架坏了一个角,需要人修。”她对他,伸出了手,像是在下达一个不容置喙的命令,“厉先生,你的第一天‘劳动改造’,现在开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改造结束后,我想请你……喝杯咖啡。”
厉夜寒怔怔地看着她伸出的那只手,那只曾经被他无情甩开,如今却愿意再次为他敞开一道缝隙的手。
他知道,这不是原谅。
这是比原谅,更艰难,也更慈悲的审判。
他颤抖着,伸出自己那双早已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
像握住了,他余生所有的光。
更新时间:2025-07-07 05:06:26